裴宁川好看的眉眼微蹙,“赫连烈?”
“我出去看看情况。”
北梁的事情一直是春明盯着的,他立刻扔下手中的竹筷,飞快地开门出去查看情况。
金灿月停下咀嚼的动作,端着茶水解了解腻,方才慢悠悠地说道:“对方可是自报家门北梁六王子赫连烈,想来应该是真的。这个节骨眼上,可没有人敢胆大包天地冒充北梁六王子!”
就算不怕被人套麻袋,难道不怕被人刺杀?
裴宁川也想到这一茬,听见隔壁雅间的响动,他知道赫连烈那个不安分的家伙,恐怕在春风楼闹事。
“春明久久不回,我们也出去看一看!”
金灿月跟着裴宁川出门,见到隔壁雅间的场景,美眸中闪过一丝愠怒。
好好的美貌花魁娘子,被人揍得一脸血,身体伏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还是旁边伺候的两个小丫鬟合力扶了起来,搀扶到一旁救治包扎。
这是北梁王子干的事?莫不是强盗土匪吧?
不等裴宁川询问,春明快步奔过来小声禀报,“是赫连烈想要强行带走清倌人轻舞,轻舞不从,赫连烈发了脾气,教训了轻舞一顿。”
他顿了顿,瞥了眼另一间雅间,“旁边雅间的贵客……听见动静,安排仆从过来阻拦,对赫连烈动了手。”
裴宁川淡淡地看着扣押赫连烈的壮汉,心里有所思,慢吞吞地反问:“贵客?”
然而,春明只是又瞥了眼雅间,示意裴宁川自己去看。
倒是金灿月没怎么注意主仆二人的对话,冷眼瞧着雅间门口的闹剧,容貌俊朗粗狂的少年被好几个壮年男人拿住,又蹦又跳地挣脱不了束缚,只能无能地狂怒。
她心里冷冷道:活该!
早知道有人教训他,他们不该出来这么早的!
裴宁川也是一样的心思。
但是他后面还要和六王子赫连烈和谈,不能装作不认识,朝着春明吩咐几句。
春明立刻带着人过去交涉,从壮汉手里救下六王子赫连烈,又召唤了一个大夫,连人带医者一起打包塞进了新的雅间。
新的雅间离得远,大门一关,阻拦了所有人的探视,围观者也渐渐散去。
走廊里,只剩下金灿月和裴宁川一行人,刹那间静悄悄的。
金灿月道:“我们也回去?”
原本她是借着逛青楼的契机,让裴宁川私底下接触赫连烈,了解他这个人,提前谋划,说服赫连烈答应和平解决两国纷争。
但是她一见到赫连烈的模样,如此年轻莽撞,又狠辣蛮横,顿时觉得没戏了。
裴宁川没有动,示意金灿月看向赫连烈所在的雅间另一个紧挨着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护卫,又高又壮,看身姿和神态,似乎是军中之人。
金灿月回过神来,“好像在哪里见过,是您的熟人?”
【连城。】
裴宁川对金灿月做了个口型,当即领着人往那间房走去,守着的护卫果然对他们有印象,连忙开门入内禀报。
一踏入雅间里,金灿月看着熟悉的面孔,轻笑着调侃道:“表哥,咱们才分别几个时辰啊?就有闲心喝花酒?”
连城看到女扮男装的金灿月愣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你谁啊……”
再一看跟在金灿月后面的裴宁川,连城受到不小的惊吓,嘴里的酒水一下喷了出来,“咳咳咳……您怎么还带着她来青楼?”
显然这句话是对裴宁川说的,有几分控诉的味道。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震惊裴师变坏了,会逛青楼了,还是该震惊裴师带着师母逛青楼?
裴宁川挑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你确定雅间里的人能听?”
连城连忙朝左右两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能在春风楼混的人都是极其有眼色的,主动鱼贯而出,只留下金灿月和裴宁川等几个心腹。
金灿月反应过来,朝着隔壁的雅间指了指,“刚刚的事情是连城公子动的手?”
连城没有否认,舒展了一下身姿,懒洋洋地回道:“师母放心,我安排的人已经离去,不会让那个北梁来的废物发现端倪。在镇北军的地盘上,还能让他查出来?”
“你不是偶然遇见赫连烈,是有备而来!”裴宁川笃定地说道。
有备而来?故意教训赫连烈?
金灿月一点也不惊讶,以赫连烈今日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明晃晃地挑衅大郢的人。可想而知,他们还没来时,赫连烈是如何嚣张跋扈。连城是行伍出身,脾气算不上温和,能不出手教训一番?
不过,让连城上午入城,晚上就来教训,不知道是连城的信息太灵通,还是赫连烈此人太可恨?
“当然是赫连烈太可恨了!”
连城想到自己一回到军营,刚刚受完舅舅的责罚,就听到有一个北梁来的王子在澹州撒野,故意挑事。
最令人气愤的是澹州的主官胆小怕事,不敢阻拦赫连烈在大郢叫嚣。
于是他偷偷来春风楼喝酒听曲,明着是散心发泄,其实是找机会下手教训北梁六王子赫连烈。
谁知道这么巧遇见裴宁川和金灿月?
“裴师,您说赫连烈是不是欠教训?换做您,您能不能容忍他的挑衅?”
“我……”裴宁川还没说完,就被人抢了先。
金灿月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赫连烈当然欠教训!我们当然不能容忍他的挑衅!就是刚刚我和你的裴师出来早了,让他受到的教训少了!”
“还有你连城公子,明知道赫连烈身份特殊,代表着北梁与咱们和谈,他在春风楼闹事就是故意挑衅,引诱我们动手。你怎么能够在这里动手?”
“不知道等赫连烈出了春风楼,你让手下的人蒙个面,拿着外面地摊上买把刀,半路拦截他砍几刀。只要留下他一条命,你再让动手的人说几句北梁话,不就嫁祸给北梁二王子,祸水东引让他们兄弟窝里斗吗?”
裴宁川无奈地看向金灿月不语。
连城更是眼神呆滞,不可置信。这么阴险的招数是他看似纯良的师母想出来的?
下一刻宛如遇到知音一般,他握着金灿月的手,惯性咕噜道:“姑娘真乃解语花,恨不相逢未嫁时……”
裴宁川立刻黑脸,“相逢你师母未嫁时,你想做什么?”
“口误!口误!”连城松开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觉得还能狡辩一下,连忙说道:“这么聪慧的师母,当然是牵线搭桥,让裴师早点抱得美人归!”
金灿月抿唇一笑,揶揄地瞥了眼裴宁川。
裴宁川低声道:“油嘴滑舌!跟着一群兵痞子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