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鹏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吕婉,神情里带着一丝疑惑,“二姐,咱们一大家子人,真要进了县城?住都没地方住啊!这不现实吧?”
吕婉神秘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喜悦,“如果是以前,确实是不现实,但现在嘛……也许可以。”
吕伈和吕城刚一进堂屋,就听到吕婉说出这句话。
两人都好奇地看着她,有些震惊地问出口:“小婉,你要去搬家去县城?”
原本坐在一边抽烟袋的吕建国也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看着吕婉。
吕婉思考了一下,干脆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打算。
这件事,从一开始她就在计划。
只不过现在,这个计划才有了能实施的落地条件。
她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门外忙碌的母亲。
“妈,你进屋,有事儿和你们商量。”
吴秀玉擦了擦刚刷完碗的湿手,迈过了包浆的木门槛,疑惑地看着吕婉。
“小婉,啥事?”
吕婉低下了头,而后抱出了一个铁皮盒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包裹,一层层打开,露出了里面厚厚的一沓钞票。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吕婉将一沓钱都丢在了小方桌上,脸上光彩奕奕。
这些是她们一家人起飞的本钱!
吕鹏云的眼睛都瞪直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本能的,他一把抓过吕婉手中的钱,一张张数了起来,“一…二…三…”
每一张他都数的很仔细,直到如此反反复复好几遍,他才震惊的开口,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巨大惊喜,“二姐,这…这是两千三百六十二块?”
吕建国也被这厚厚的一沓钱震住了,他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十几年,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但是现在,自己女儿手里的,却真的是他们一家人货真价实赚到的。
这种认知,让他心里涌出了巨大的惊喜和兴奋。
他颤抖着嘴唇,问道:“婉婉,你…这些都是你,你们这些天赚的?”
吕婉笑着,重重点了点头。
改革开放的春风确实吹来了,再加上这几天,接近年关,所以她的生意异常火爆。
她卖的油在县城几乎是供不应求,每天她一出摊就都有人排着长队等着购买。
就连青菜和柿饼也卖的巨快!
本来预计需要二十天才能把欠村子的钱全部赚到手,但现在才过了十天而已,手里的现金已经达到了两千三百多。
这个收入,就算是把村里剩余的所有钱还了,也绰绰有余。
估计谁也想不到,他们一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赚到这么多钱。
“太好了,太好了。这样,我们就能把所有欠的钱都还了,咱们家日子照样红火!”
吴秀玉激动得直掉眼泪。
刚知道村里的结算款丢了的时候,她天都塌了。
现在好了,终于能全部都还完了!
吕婉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接着就切入了她准备说的事情上。
“爸,妈,大哥,二姐,小弟,既然咱们一家人团圆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我今天是想跟你们商量,过完年,咱们一家都搬去县城住!你们同意吗?”
屋子里瞬间寂静。
静的只有一家人的呼吸声。
吕婉的话,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激起了层层涟漪。
吴秀玉更是如同五雷轰顶,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她愣愣地看着吕婉,嘴巴张了张,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婉…你…你说啥?去县城?咱们…咱们祖祖辈辈都在这村里,你…你要搬走?”
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她一时间都没能扭过这个劲。
吴秀玉也被吕婉这个想法惊到了,说话都变得结巴,“小婉,你说啥?搬…搬去县城?咱们一家子都去?”
吕城挠了挠头,跟着附和,“是啊小婉,县城的花销多贵啊,咱们在村里住的好好的,搬去县城干嘛?”
一直沉默的吕建国放下了烟袋,缓缓吐出嘴里最后的一圈烟圈,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小婉,你咋想的?这…这县城可不是咱们农村,啥都要钱,咱们去了能干啥?”
吕婉看着家人震惊、担忧、不舍的表情,心里并不意外。
对于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来说,离开熟悉的土地,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需要多大的勇气,她可是深有体会的!
更何况,他们家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家子!
离开了赖以为生的土地,在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城市里,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光是想想就让人心里发慌。
这决定,尤其是对爸妈来说,无异于重磅炸弹!
但,即便如此,这件事,也必须提上日程了!
人需思变!
唯有改变,才能让一切都向着更好的未来发展。
吕婉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解释,二姐吕伈抿了抿嘴唇:“小婉,你是不是担心我们还留在村里,还会闹出很多事来?”
一家人闻言,也都纷纷看向了她,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煤油灯摇晃的火苗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几人冷静下来后,心里也都有了同样的猜测。
吕婉坦然地点了点头,“二姐,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最近眼红嫉妒咱们家的人越来越多了。再不搬走,以后麻烦会更多!”
“眼红嫉妒?”吴秀玉皱着眉,还是有些不太认同,“咱们家现在是比以前好过了些,可谁不知道咱们欠了那么多钱,也没到让人眼红嫉妒的地步吧?”
吕婉叹了口气,解释道:“妈,你忘了今天发生儿事儿?忘了村里人来逼债,要我们来还钱?这些事,哪一件不是想把咱们往绝路上逼?”
吴秀玉想起前些天发生的事,脸色也变了。
村里的人明明知道他们家现在日子不好过,但还是聚众来逼债。
要不是小婉反应快,他们家就全毁了!
说不好,建国的腿根本就好不起来了!
还有村里传的闲话,恶毒至极!
现在想想,可不就是想要毁了他们家吗?
不由得,她心里颤了颤。
一时间,她也拿不定主意了。
本能的,她推了推丈夫吕建国的肩,“建国,你是咋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