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宋琛这边,带着徐或的遗体回到京正府后,不过一日时间,太师就找上门来。
太师名为窦璧,字遇之,其女是宫中贵妃,为长公主之母。
“下官不知窦太师驾到,有失远迎啊。”宋琛扯起一副笑脸,朝太师行礼。
窦壁冷哼一声:“宋大人新任京正府府尹,谁曾想没几天,老夫的弟子就惨死于京都,宋大人可当真尽职尽责啊。”
宋琛压下眼底笑意,为窦壁倒上一杯温水:“太师过奖,京城治安原本由赵大人管理,下官刚刚赴任,还未来得及管理府中事宜。”
宋琛将水递给窦壁:“此贼正是钻了此时的漏洞,才下手杀害徐大人。唉,下官也是万分痛心。太师放心,虽说赵大人没能防范此贼,下官定当尽心竭力追捕真凶。”
窦壁被宋琛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喝了口温水,发觉嘴中味淡,皱起眉头:“宋大人就是用白水招待客人的?”
“让太师笑话了,下官平日里较为节俭,府中并无上好的茶叶,若是用劣等茶叶,怕是侮了太师身份。”
窦壁堵了口气在胸中,只能一甩袖,起身告辞:“老夫会如实禀奏圣上,还望宋大人莫要忘记刚才所说的话。”
“下官岂敢。”宋琛抱拳作揖,愣是没踏出厅中一步,丝毫没有要送太师出门的意思,“太师慢走,下次再来请提前告知,下官好准备些糖水招待太师。”
窦壁走后,宋琛屏退手下,将徐或身上的财物尽数藏起,让仵作带下去验尸,走个流程。
他没在京正府久留,驱车前往张之鹤府上。
自几月前张之鹤带兵击退西戎大军,天熙帝御赐了一块“征西将军”牌匾,挂于门上。
张之鹤受了点伤,在府中静养,听闻宋琛前来拜访,心下疑惑。
他与文官素来鲜少交往,宋琛作为朝中最年轻的一批官员,更是与他没说过几句话,这时突然造访,也不知是何缘由。
张之鹤命下人将宋琛带去偏厅,吩咐备上好茶招待。
“不知宋大人来访,有所怠慢,还望宋大人切勿怪罪。”张之鹤走进偏厅,向宋琛抱拳。
宋琛起身扶住他:“张将军说哪里话,是下官突然来访,打扰了府上。”
张之鹤与宋琛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宋大人此来,想必有公务在身?”
宋琛抿了口茶,说道:“与文将军有关。”
张之鹤一听见文河清的名号,就有些激动:“文将军如何?”
“不久前,文将军府中遭遇歹人袭击,府中无一人生还。张将军可有耳闻?”
张之鹤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他这几日一直在府中静养,并不知晓朝中之事:“你说什么?!那,那尧儿呢?他在哪里,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将军莫急,世子平安无事,并没有受伤。”
张之鹤呆愣半天,才发觉宋琛的称呼:“……世子?”
“皇上已封文将军为护国公,由小少爷及冠后承袭。”
“尧儿无事就好……那郑伯呢?”张之鹤略微松口气。
宋琛摇了摇头。
“唉。”张之鹤复又叹气,“可怜他一把年纪了,原本还在为尧儿的事操心……”
“张将军节哀。”
张之鹤看向宋琛:“既然宋大人向我说起此事,想必是有事相问?”
“正是。”宋琛点头,“张将军曾随文将军征讨北胡,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文将军一家也是在那次战死沙场。”
宋琛低头拨弄着茶杯盖子:“那么,北漠的将领是谁?他们可还有亲友在世?”
张之鹤回忆了一会儿:“被俘的大小将领均已去世,逃回去的只有两个,闻固和庾忠。至于他们的亲友,我倒不曾尽知。”
“领头的是谁?”
“铁卫真,北胡王铁卫波的亲弟弟。死于战场上。”
不等宋琛询问,张之鹤继续说道:“副将是公良驷与濮阳丘,再其他的,我也不认得了。”
宋琛垂目思索,半晌后起身告辞:“多谢张将军,下官不多叨扰,先告辞了。”
张之鹤起身将他送出偏厅:“宋大人,若有眉目,还请告知。”
“这是自然。”宋琛笑道,“将军留步。”
宋琛回到京正府时,没想到萧白在里面等他:“侯爷亲自来此,莫非是想念下官了?”
萧白皱眉:“别油嘴滑舌的,我有事找你。”
“若不是与夜袭将军府一案有关,侯爷还是免谈吧。”宋琛拿出纸扇,在手中把玩。
“你还有时间说笑,那窦太师已经在陛下面前告状,限你三日之内抓住杀害徐或的凶手,否则就要革去你的官职。”萧白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喝了几口。
宋琛的注意却不在他的话语之上:“侯爷,下官出门前,刚用那杯子喝过。”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当然在听。”宋琛不甚在意,“若真如太师所想,那下官可就成了赴任时间最短的京正府府尹了。”
萧白翻个白眼:“那也是你自找的。”
宋琛从一旁的箱子中取出徐或的财物:“这些就是徐或身上的钱财,下官可就交于侯爷了。”
萧白都不用问他为什么把这些交给自己,就明白宋琛想做什么,接过来恶狠狠地说道:“给我等着!”
然后就急匆匆地带着财物离开了京正府。
宋琛在他走后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萧白还是一如既往的刀子嘴豆腐心,这会儿肯定是想办法去找出谋财害命的“凶手”了。
宋琛落得清静,总算可以安心地想想接下来该怎么破文将军家的案子了。
他在回来的路上,就想过各种可能性。
既然幕后之人没有通过杀手组织买凶,那些杀手便很有可能是他们自家豢养的。
要想做到潜入京城的将军府中不被察觉,必定有中原人在其中,至少也得是熟悉京城的人。
所以,那些在北胡的中原将领更加可疑。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铁卫波为弟弟报仇,宋琛直接否决了这一想法。
铁卫波好歹也是北胡王,若真这样意气用事,万一被发现后又引发北胡与中原的战争,就得不偿失了。
看来,他得去一趟北胡。宋琛这样想着,就着刚才萧白用过的水杯续上一杯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