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下意识后退的谢锦，眼中迅速闪过受伤。
谢锦眼尖地注意到了，她顿时有些后悔。
毕竟李相夷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郎。
但她想了想他刚刚表明心意的话，还是狠下心来。
“李相夷。”
她同样喊了他全名。
谢锦语气很认真，“你说你心悦我。”
“可你并不知道我的从前，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我以前经历过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相夷急声打断，“我不在乎。”
他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少年人独有的热忱，其中蕴藏的浓烈的情感像是要把谢锦吞没。
“我心悦你，本就不是一时兴起。”
“哪怕我不知晓你的从前又能如何？”
“至少这五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李相夷说得斩钉截铁，像是这辈子就认定她这个人了一样。
“五年的时间，足够我去了解一个人。”
“所以我喜欢你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错把依赖当爱意。”
他轻嗤一声，“我李相夷还没那么傻。”
谢锦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头疼。
她暗自深呼吸了几下，忽略心里隐秘的波动，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可曾想过以后？”
她的话一针见血，“你十岁时我十九岁，你十五岁时我还是十九岁。”
李相夷脸色空白了一瞬，似是在谢锦提出来这个问题之前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
而谢锦还在继续，“等到你七老八十垂垂老矣时，我依旧是十九岁的年轻模样。”
说完以后，她顿了几秒才定定地看向已经怔住的李相夷，“这样，你也能接受吗？”
他没有回答。
是谢锦意料之中的反应。
谢锦又叹了口气，继续点出两人之间的问题，“样貌身体上的差距暂且不论。”
她双脚离地，飘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伸出手似是要触碰他，却径直穿透了他的身体。
“你看，就算你我不在意物种，亦不在意寿命长短，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没有办法做亲密的事，也没有人能看见你幸福的模样。”
“这是你想要的吗？”
谢锦说完以后就重新飘了回去。
空气再次沉默下来。
但谢锦却松了口气，她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李相夷不是傻的，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
哈？？？？？
没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谢锦头脑空白一瞬。
李相夷声音很低，但却足够坚定。
“我不知道以后我会是什么样子，但十五岁的李相夷确定自己心悦你。”
“无法更改。”
“十五岁的李相夷也不想改变。”
他看着谢锦。
他们都不能预知未来。
如果她不相信他会一直心悦她，那就只承诺十五岁。
李相夷自己知道自己，他的心动只会热烈而持久，不会因为时间而消退。
她不相信没关系，他会证明给她看。
明明还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却莫名让人觉得他说的话很有说服力。
“无论十五岁的李相夷和你是何种结局，他都心甘情愿。”
李相夷身上刚刚的破碎感一扫而空，再次拥有了少年的生机勃勃。
阴郁破碎小狗秒变意气风发俊俏少年。
“如果只是因为这些原因你才拒绝我的话。”
“那我现在说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问题，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他紧紧盯着谢锦的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看见她略微有些松动的眉眼后又加了把火，“而且如果你觉得我变得不好看了，你看得不顺眼，我们也可以直接分开，我不会有意见的。”
他抿了抿唇，“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心动停止了，你也可以离开。”
谢锦眉眼彻底松了下来。
行吧，他都说到这份上了，看起来她是不大可能能让他打消和她在一起这个念头了。
那就慢慢来呗。
看看到底谁赢谁输。
“一年为限，一年内你没让我松口，你就得彻底放弃这个念头。”
“同样的，如果十六岁的李相夷想明白了，我也随时欢迎你告诉我。”
“行！”李相夷立刻答应了。
这个结果比起他之前想的他刚表明心意就形同陌路的设想不知道好上多少。
一年就一年。
先稳住再说！
但他依旧补了一句，“十五岁的李相夷就已经想明白了。”
“十六岁，十七岁……就算七老八十了，你不在我身边了，我也依旧会为你心动。”
谢锦没有回应他，只觉得他还是经历的太少。
两人各怀心思，但默契地闭上嘴，面上看起来倒是颇为和谐。
谢锦理了理衣服，只觉得今天格外地累。
她整个灵都要飘不动了。
事情既然已经告一段落，她就想回少师了。
李相夷看出她要离开，连忙叫住她。
“你先别走。”
谢锦抬眸看他，语气无奈，“又怎么了？”
李相夷面上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你刚刚说我一点也不了解你的过去，这我承认。”
“所以为了让我更了解你一点，你以后每天都告诉我一点你的事情好不好？”
谢锦握了握拳，别拦她，她想揍孩子。
最后谢锦也没真的上手揍人。
只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看我心情。”
李相夷在谢锦面前向来只知道恃宠而骄和得寸进尺这两个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收敛。
就像现在，明明谢锦已经在用脸骂他了，他也只是笑嘻嘻地凑上去，“那姐姐现在心情怎么样？”
李相夷向来坚守的原则就是只要谢锦没真的上手打他，那他就不用收敛。
就算是谢锦对他横眉冷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他也只觉得这是姐姐对他的偏爱。
谢锦实在是服了他的厚脸皮了。
人无语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真的会想笑。
她睨他一眼，现在怎么不叫逢尘了？
刚刚不是破碎的要死了吗？
如果让李相夷知道她现在的想法，他一定会振振有词:从前不想喊姐姐，那是怕姐姐真的把他当弟弟。
但是现在！时代不同了！
他的身份已经变成姐姐的追求者了，这个时候喊姐姐可不是真的把人当姐姐。
他这是情趣你懂不懂？
李相夷:??ˊ?ˋ??
但可惜李相夷不知道。
“不怎么样！”
李相夷也没失望，“没关系，姐姐总有心情好的时候。”
他脸上依旧笑容满面，呲着个大牙直乐。
反正姐姐也跑不了。
嘿嘿～～
谢锦看他笑得那么开心，越看越觉得碍眼，脑子里突然就起了恶劣的心思。
“你要是真的想知道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就是不知道某人到底想不想知道了～～”
她拉长尾音，就是在故意引他上钩。
李相夷就像那河里贪吃的鱼，见到饵就要咬。
明知可能是陷阱，也甘之如饴。
“想知道！”
“任何关于姐姐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听见他毫不犹豫的话，谢锦脸上立刻有了笑模样。
“这可是你说的哦～”
谢锦突然朝后退了几步，没等李相夷反应过来，她含着戏谑的声音就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姐姐我可是有三个往上的童养夫的。”
“而且都已经在我爹娘面前过了明路了～～”
话音都还没完全落下，她就直接化成风飞进了少师。
只留下瞬间变了脸色的李相夷在原地抓狂，谢锦自己倒是自在地不行，进了少师就屏蔽了外界。
事情太多，杂念纷扰，她也没修炼，而是在里面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到谢锦一觉睡醒再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同进去时一样，她出来时也是先化成风再变回人的。
这让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间里，还好巧不巧地就在李相夷的身后。
少师剑被好好地摆在桌子上，李相夷则是搬了个凳子来，坐在上面，双手托腮望着少师。
就算是看背影，谢锦都能从背影里看出满满的幽怨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又想回少师了。
但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目光太明显还是李相夷太敏感。
在谢锦刚准备跑的时候他猝不及防回了头，还和谢锦来了个对视。
自觉尴尬的谢锦慌乱了一下以后还是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然后就看见少年从幽怨到委屈落泪的丝滑切换。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出来了～”
谢锦茫然地指了指他脸上的泪，又指了指自己:诶？我吗？
她干嘛了呀？
不就是回少师剑睡了一觉吗……
她昨天回去之前是不是跟他说了童养夫的事情来着？
坏了！
她不该现在就出来的。
睡觉睡得太舒服了，她给忘了！
谢锦在这边后悔自己的草率，又看见李相夷眼角挂着的欲落不落的那滴泪，脸上不自觉就露出几分心虚来。
这心虚被李相夷瞧得真真切切，他立马就想跳脚。
但理智阻止了他。
他一边回想书里教的男绿茶必修课，一遍维持着脸上的表情。
他向来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更不用说他早就开始研习茶道了。
现在在谢锦面前，身上的茶香味都要溢出来了。
可惜啊，谢锦看不出来绿茶小狗的套路。
她只看见从前在她面前即便撒娇成了常事也从来没流泪的少年现在哭得梨花带雨的。
原谅她用梨花带雨这个词形容他，实在是她觉得只有这个词最合适。
他的眼泪流的并不多，也就几滴，可就是哭出了我见犹怜的感觉。
谢锦差点就没忍住上前安慰了。
但她还记得昨天这小子才跟她表明心意，为了让他放弃，愣是控制住了自己。
没得到谢锦的安慰，李相夷也没气馁。
这个不行他还有下一招。
《绿茶小狗攻略姐姐的一百种方法》这本书里可是明确说了，主角能成功得到姐姐的青睐靠的就是不服输和不要脸。
而且它给他罗列了那么多方法，他就不信，不能让姐姐动心！！！
看起来说了很多，但从谢锦出少师剑到现在，其实也就过去一小会儿。
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属于她和李相夷的第一场交锋已经结束了。
她略胜一筹。
“你昨天说完便跑我能理解。”
“可你今天早上我练剑的时候你都没出来。”
持续了接近五年从来没变过的事情骤然改变，还是在这么一个节骨眼儿上。
他怎么可能不会感到慌乱？
“我想着说不定姐姐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待会她就出来了。”
“可我迟迟等不到你出现。”
李相夷声音小了些，听上去像是在自己嘀嘀咕咕。
“我还以为姐姐跑去找那些童养夫了呢。”
“昨日说的什么给我一年的期限都是哄我的话而已……”
但他的嘀咕全部落到了谢锦耳朵里。
谢锦这时候虽然心虚，可也没到头脑发昏的地步，李相夷打的什么主意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明知道他声音再小她也能听见还故意放低音量，可不就是趁机阴阳怪气她了嘛！
但这事谢锦不占理，所以她不计较。
不过，她不计较，不代表李相夷想轻易揭过这事。
冲他昨天那样，谢锦就知道自己今天要遭。
于是她左顾右盼就是不看李相夷，冥思苦想找话题想转移一下面前这人的注意力。
然后完美错过了李相夷精心准备的、提前练习过的小心机。
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李相夷:啊啊啊啊啊！ ！ ！ ！ ！
要不是知道谢锦不是遇到事就躲起来的性子，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不看他，免得被动摇道心( ????? )
本来就快要绷不住的李相夷偏偏又听见了她听起来一点没受影响的声音，“李相夷，你不是要在今天下山吗？”
“怎么还不去找你师父？”
他简直要被气出内伤来。
这人怎么就……怎么就每次都能无意间让他气得跳脚呢？
虽然早就预料到他的追妻之路不会这么顺利，但眼看着自己今天的第一次勾引计划就以失败告终，还是惨不忍睹的失败，李相夷就忍不住咬牙。
谢锦没听见他的回答，眼神就往他的方向移了移，却没落在他的脸上，而是盯着他手腕上的海棠花手链发呆。
李相夷最后还是没忍住，无声喟叹。
清朗的少年音在谢锦头上响起，“我这就去。”
仔细看，还能看见李相夷嘴角隐隐勾起的无奈笑容。
自己选的媳妇，气死也要追到手。
谢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东西，她还在为自己顺利转移话题而松了一口气。
昨天李相夷眼神破碎地看着她说让她看看他的套路再多来几下，她真不一定能坚守本心。
谢锦:怪就怪十五岁的李相夷是男狐狸精转世！！！
pS:绿茶小狗来啦！
这章已经补完了。
最近三次元有点突发情况。
但说好的更新我还是会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