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5§ 这饼越摊越大了
《异说》：……汉末，京师司徒刘合长史冯巡，府中马生人，名曰马异。及长，亡入北地。人具四肢七窍，常理也。而荒裔之外，有三首比肩，飞头垂尾之民。此虽边徼馀气所生，同于鸟兽，不可与吾同胞之民例论，然亦异矣。……
同样复杂的还有，正在雒阳京师皇宫西邸里数钱的刘宏。
先是太史令报告，国皇星出现在东南方，离地一二丈高，像火炬一样的形状，十余日后消失不见。
这国皇星是古代占星理论中的灾星,其光芒呈红色。
它的出现往往意味着即将有战事发生。
随后，京师司徒刘合下属长史冯巡。
他家的马生了一个人。
还起了名叫马异。
然后，然后没多久，这冯巡就迁任甘陵相，成为一方大员了。
拜托，这生殖隔离了解一下。
妥妥有人造假嘛！
这背后有人要搞事。
因为随之而来的是有人刻意传播：
马生人，首在腋下，臣弑其主；首在足下，君死、国亡；首在背，民大苦；在阴，君亡地。……
马生人，无首，其君疾病；无目，君失位、国亡；无口，大饥；……
马生人，人身六畜面，民饥，主易；人身六畜中，邑有兵；……
方伯分威，厥妖牡马生子，亡天下，诸侯相伐。……
总之舆论沸沸扬扬。
而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地方。
西邸。
刘宏的西邸。
原本是暗搓搓地做。
现在是光明正大地做。
明码标价地做。
这让人无语。
当然了，对买官的人身份也有所要求。
一来是要有钱；
二来最好是有郎官身份，处士身份，哪怕是鸿都门学子身份也行。
即使按着察举顺序，依次就任的人，也要出一半的钱，或者至少要出三分之一。
在西邸，按照品秩高低出售官爵。
俸二千石的卖二千万钱。
四百石的卖四百万钱。
这些钱都放在西园的钱库里。
有的人没门路，直接在宫门上注明，想要买哪个县的官职。
然后西邸内的人，再根据这个县的大小贫富好坏，进行标价。
有钱的人先交钱，而穷的人先上任再加倍还钱。
刘宏甚至还让左右的人卖三公九卿的官位。
三公卖一千万钱，九卿卖五百万钱。
刘宏内心是有多厌恶这满朝的官员呀。
直接把官位当生财的工具。
然后再随便找个由头，把人撸下来。
再换人继续赚钱。
有人说，这是因为刘宏自己没有私钱。
所以不得已而为之。
比如，他经常叹息前任桓帝刘志不懂经营家产。
还有一次，刘宏问侍中杨奇：
“朕比桓帝如何？”
这杨奇回答：
“陛下和桓帝相比，就好像虞舜与唐尧一样。”
这刘宏见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很不高兴，讽刺他说：
“你真是硬脖子呀，不肯低头，不愧是杨震的子孙，死后一定会再引来大鸟的。”
大鸟吊孝就是有关杨奇曾爷爷前太尉杨震的趣事。
当时杨震蒙冤昭雪改葬潼亭，有一只大鸟飞落柩前，一边悲鸣，一边致礼。
直到灵柩安葬好，大鸟才向朝阳山飞去。
弘农郡守感觉此事奇异，便报知朝廷。
朝廷重新修建陵园时，还特地在墓前雕刻大鸟石像。
总之，继任的献帝刘协，在《山阳公载记》中提到：
“时卖官，二千石二千万，四百石四百万，其以德次应选者半之，或三分之一，于西园立库以贮之。”
另外，虽然马生人的记载也不只有光和元年一处。
比如之前有：
秦孝公二十一年，秦有马生人。
秦昭王二十年，秦有牡马生子而死。
而同样的卖官也不只有刘宏一人。
比如始皇帝，凡百姓缴粟千石，可拜爵一级。
汉武帝，用度不足，乃行壹切之变，使犯法者赎罪，入谷者补吏。
就连之前的桓帝刘志也是一样。
延熹四年，秋七月，京师雩。减公卿以下奉，貣王侯半租。占卖关内侯、虎贲、羽林、缇骑营士、五大夫钱各有差。
但是还是让刘宏想不明白了。
之前有这么多马生人，也有这么多皇帝卖官爵，凭什么到了我这，就不成了呢？
是不是对我太苛刻了？！
难道就因为我不是前任皇帝生的？！
还是赵忠、张让他们好呀，懂得吾的心意，尽心为吾办事！
听说张让、封谞已经在找外援了，希望到时可以对抗这该死的满朝伪儒！
但很快，应证国皇星的事件来了。
辽东属国长史公孙瓒，带着数十名随从外出巡逻关塞，途中遭遇数百名鲜卑骑兵。
公孙瓒对随行人员说：
“如今不主动进攻，我们都要死于此地。”
于是他手执长矛策马率先冲入鲜卑队伍，带领众人杀敌数十人，虽幸免于死，自己也损失过半。
鲜卑人从此长了记性，不敢轻易越进关塞。
公孙瓒升为涿县县令。
这让回家继续当游侠收保护费的刘备很复杂。
涿郡，涿县城南，有一座落魄的小院。
小院由西出入，院中土屋以黄泥夯土为壁，茅草遮盖为顶，拼木为门,篱笆为墙。
篱笆内，土屋东南方有一株约五六丈高的桑树。
桑树下，一群身穿华服的纨绔子弟在积雪中，唱歌跳舞，击鼓相和。
他们正在举办一场简单的民间街头表演。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为我谓乌：且为客豪。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梁筑室，何以南。梁何北。禾黍而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唱歌的是一位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面如冠玉，唇若涂脂的年轻人。
只见他手持竹节，上下挥动，一会高声呼喝，一会低声吟唱，同时跟着鼓点用脚踩着节拍，一副忘情的样子，甚是投入。
在他的边上围着一群年轻人，注视着他，有的击鼓，有的和唱，还有的直接手舞足蹈。
现场热情高涨，丝毫未被寒冷的天气所影响。
这是一首汉代铙歌。歌中描写了战争的残酷和百姓的艰难。
这是一群热血青年，他们以歌抒情，唱歌的人正在用这首歌表达对百姓的同情和对战争的厌恶。
一首歌还未唱完，篱笆外有一名长相俊美，穿着华丽的少年匆匆跑来，扯着嗓子对唱歌的年轻人喊道：
“义兄，苏双和张世平来庄子了，他们准备出关贩马，要你安排一些人手护卫。”
那少年本来嗓门就大，再加上这么一喊，真是如洪钟一般。
听到少年呼喊，现场安静了下来，众人再次把目光集中到唱歌的青年身上。
唱歌的青年是这群纨绔子弟的灵魂，他并没有给出答案，只是面向击鼓的人问道：
“德然、宪和，你们怎么看？”
“玄德，你是知道的，你指东，我不朝西，你叫宰鸭，我绝不杀鸡。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击鼓的人回答着，但却嬉皮笑脸，一脸的不严肃。
“宪和，认真点，玄德在说正事呢。眼下春分刚过，积雪未化，天气寒冷，现在出发，有点早。”
“我估计苏双、张世平他们还要到各地准备一些用于交换的货物。”
“这样到达乌桓各部落时，刚好是马匹的繁殖期。”
唱歌的青年听了后，又转向其他人，问：
“大家有没有要补充的？”
众人摇摇头。
唱歌的青年想了想，说道：
“自从前年开始与公孙大兄配合，这经涿郡的牲畜买卖是越来越少了。”
“今年七月这中山甄氏突然来人，请求交通，并安排这苏双、张世平前来接洽。”
“这四五个月虽然也有过几次合作，但我终究有些担心。”
但想了想，唱歌的青年似乎喃喃自语：
“算了”
随后转头开始吩咐：
“翼德，你去告诉苏双和张世平，让他们先去准备好保护费，十天后北城门碰头。”
“唯”
篱笆外的少年大声回应道。
“德然、宪和，着手准备一下，此去又要数月，让兄弟们各自安排好家里事务，待事情忙完回来，再一起打猎、喝酒、唱歌。”
没错，这位唱歌的青年正是刘备，刘玄德。
篱笆外的少年是张飞，张翼德。
击鼓的是简雍，简宪和。
还有刘备同宗刘德然等。
他配合公孙瓒护送太守刘基南下受罚。
在雒阳时刘基被赦。
公孙瓒回郡后被举孝廉，并任职辽东属国长史。
如今又凭着行塞遭遇战，以少胜多升任涿县令。
这可是直管自己的一方父母官。
虽说以后更好办事了。
但自己呢？
还是老样了，打猎、喝酒、唱歌，还有就是收保护费。
人比人，心情郁闷极了。
早知当初就不赌马斗犬了。
就不要赢那王越，学剑术了。
还花时间自创顾应剑。
多读点书，多找个老师。
像大兄公孙瓒一样。
不香吗？
虽说受人约束不自在，没有当游侠来得率性。
但总不能一辈子护送出入边塞倒卖违禁品吧！
也得为自己身边这群小兄弟谋个前程吧！
好烦躁！
可作为涿郡游侠主心骨，刘备还不能把这些表现出来。
让人担心，这可不是当大哥该做的事。
这才复杂！
光和元年，十二月底。
又是到了董先集团进行年终总结的时候。
首先是四商团十三州商队的开展情况。
董固作为冀州本部，兼有管理全部的职责。
他向董先汇报：
一个好消息，因为前期资金充足，各商队基本都在各郡建立了综合经营的据点。
为避免重复建设，他们商议决定，州治由商团负责建立据点，郡治和县治则由商队建立。
相应的，商团建的比较大，郡治的规模就小一些。
另外，在商团的帮助下，各商队与各郡各县的豪右也有了联系。
有些已经同意合股经营。
而造纸项目，主要在荆交扬展开，那里竹林多。
可以造出更好的竹纸。
预计明年府君日就可以有纸墨送来。
后面会越来越多。
但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钱不够了。
尤其是十三商队的钱，真心不够。
董固的担心对董先来说不是事。
他现在手中有钱。
大把大把的黄金。
府君日后，特别是秋收后。
太平道匠人陆续北上。
每个人还携带了一石黄金，一百二十金。
目前董先已累计收到太平经项目订金近八十万金。
董先大笔一挥，再给每支商团二千五百金，给每支商队一万金。
为免来回运输麻烦，董先让褚燕与张牛角协调一下，让各商团商队直接到广宗，把钱拿走。
这样太平道也不用再送钱北上了，而商团商队也有钱用了。
董固又心疼了。
这一下，又少了十四万金。
但是自己身兼冀州刺史部商队，这钱没有真心不行。
而且还有其它任务。
哪样不需要钱呀？！
董固也知道董先在灵丘的家底。
现有门客三十三人，签约部曲四百七十人。
三个农庄，佃户七十九户，三百四十人。
百工堂共三百人，含匠户十户，大匠六十人，辅助工一百二十人，学徒工一百二十人。
而矿山奴婢由父亲董建管理。
奴婢队伍也扩大到近八百人。
新老两辈人的观念在用人上就体现出不同。
董建主要靠掌握身籍名数，买奴婢。
董先主要靠招聘考核签约，雇佣人。
包含外派的人，这近二千人的规模。
光年终红包，就不少于四百万钱。
若是加上商团和商队在郡县雇佣的人，
那又要加上近三千人。
总开销可是要五六千万钱以上了。
这可不是小数目。
希望明年各地商团商队都能正常运作。
其次是灵丘的太平经印刷项目。
张角的代表张牛角也在褚燕的陪同下察看过几趟。
陆陆续续有大约六千多名太平道匠人抵达灵丘。
他们在秋收后，奉道诣教令，携带订金和粮货北上。
嵬白山农庄为他们准备的地窨子已准备妥当。
全部靠山坡，防潮。
里面也都铺满干草。
没办法，当初董建开私矿的时候也住过。
创业艰难嘛！
董先没有亲自去管，一切交给褚燕协调。
但褚燕会来汇报。
比如太平道并不是从一个地方召集这些人的。
而是在有传道的地方，召集信徒中的匠人。
离得近便征集多，离得远便征集少。
而且要先到广宗，受领任务。
另外，每千人还有一位太平道的力士看着。
组织还算严密。
有事，由褚燕或项目经理传达给力士，再由力士转达给太平道匠人。
既然人来了，那事情当然也不能耽搁。
优先来的人，就先给开荒挖矿，烧砖伐木，采集原料。
技术不错的，就按百工堂给的标准，进行初步加工。
流水作业就是好，他们只生产一个部件，甚至生产几个互相没有关联的部件。
但组装是在百工堂组织下，根据部件编号进行分类组装。
太平道匠人并不清楚。
还有，一个在嵬白山农庄生产制作，一个在门头农庄组装。
两个点距离近十里地。
这中间就由灵丘各氏合股经营的物流队运输。
大家有同一种感觉，那就是灵丘董氏的管理越来越严格了。
尤其是对人员流动的管控。
好像要预防什么一样。
比如过了隘门山直接有浮桥到嵬白山农庄，而不用再到南北水路农庄中转。
而到了嵬白山农庄，要先观察几天，没病才能进到给匠人的居住区内。
县尉董武，是董先的叔叔，还特意安排亭长着铠、配刀、执版、提绳，专门全副武装盯着，防止生事。
再来是强兵、铁军的捕虎圈地项目。
现在嵬白山基本被圈住了。
出入口都设有警示标志。
除了偶尔有采樵人和猎人出入外，其余基本管控住了。
但就是这些采樵人和猎人，也按董先要求，进行调查了。
后期如果先锋部曲扩编，就优先收编他们。
本地人，知根知底，不怕掀起风浪。
另外董先提起的矿，经董建调查，也都有数了。
等太平道匠人到齐，就可以安排开采。
还有嵬白山的桃花山，南草甸，这些地方也都确认了。
并圈进先锋部曲巡逻的地点。
同时在草甸上还种上董先舅舅提供的苜蓿草。
接着是局头的赌坊项目。
赵氏又新开了一处赌坊，所以生意没以前好了。
但也有八百万钱的收入。
这时局头就领悟到当初为何要给输的人返还一成赌资了。
回头客多了。
同样是赌，这里不会让你输个精光。
你选择哪家？
对董先而言，单纯只是想削弱灵丘赵氏而已。
但有了这些开支，他还是很高兴的。
还有就是乐呵呵拿着董先给的启动资金也开始筹备董氏娱乐的建设。
他招的人就与众不同。
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还有就是收养流民，尤其是小孩。
在鹿角院子中，数十个小孩，在乐呵呵和修音的指导下，每天练功不停。
有的练身段，有的背台词，有的学操琴，有的开嗓音。
唯一没有做的就是卖惨博同情。
这是董先要求乐呵呵的。
说是以后出入都是高端局，不能让人看不起。
更不能败坏董氏的招牌！
引领残害幼儿的乞讨歪风！
鹿角这里，只安置着褚燕、黄龙等八位在熹平六年府君日时加入的护卫，也就是当时的十义士。
所以这里也被董先建成效仿收养莫氏十二肆者的孤儿福利院。
十义士的家人就地种葡萄和照顾送来的孤儿。
经过一年多的移植，已经有近千亩的葡萄园。
但大多还小，太酸，吃不下。
主要就是用来继续种植和试着酿制葡萄酒。
在鹿角生活的人，除了十义士的家人照顾外，还有莫瑶、益、枝等人操心。
同样是按人头领粮食，每年每人五石。
保证不会饿死、冻死。
最后就是物资储备情况。
目前主要都还是集中在两处。
太那水矿洞和鹿角。
已有粮食十万多石。
还有布匹、皮革、铁锭、黄金、药材等。
这里面有以物易物来的，有专门采购的，有自己农庄收获的。
为了保护，还依托团山和黑山，横跨太那水，建起了一道长一里，高八丈的包砖夯土墙。
这道墙刚好位于出入太那水私矿与鹿角的谷道上。
完美地控制住董先的物资储备要地。
这是负责避难土楼坞堡项目的刑林按董先要求建造的。
跟土楼的外墙规格一模一样。
主要是让他体会水泥的妙用。
毕竟土楼第一层外墙已经夯好，就等太平道匠人来烧砖建房了。
以后土楼里也有仓储库房的。
根据董先安排所有有人生活聚集的地方，根据人数和生产生活所需也有库存。
比如太那水矿、可老水矿、鹿角、董家沟、南北水路的匠户驻地、门头农庄、嘉牙亭农庄、嵬白山农庄、嵬白山南草甸、桃花山洞穴等。
狡兔都还有三窟，更何况是董先。
并且所有有仓库的驻地，都有一伍先锋部曲守着，来往出入均需要登记在册。
不得不说，有了董固等人的帮助。
董先这饼也越摊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