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大陆 天机阁
数座万丈高的塔楼伫立在大地之上，其覆盖面积更是难以计算，可就是这些一眼看不到头，哪怕灵寂期攀爬都难以到达顶部巍峨建筑，却不是给人一种巨人的感觉。
与此相反，他宛若一根根插进大地的禁锢之柱。
其中最为巨大的一座高塔上，一道光束短暂地出现在它的上方，随后那光束造成的烟雾散去，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便冲出烟雾，手中还拿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
整个画面变得十分的违和。
脚步轻盈熟络，没有顾及沿途那些人对她的敬意，她径直便走向了最深处的一道木门前，她就站在门口慢慢吃着，丝毫没有敲门的意思。
那门上画着无数道闪烁着金光的铭文，正常封圣出手都需要片刻才可以攻破，徐凌雪并不打算主动敲门，毕竟何时回来便是爷爷定的，现如今不开门便是有着事宜。
待到那一碗面吃完，她拿出一枚翠绿的像要流出绿水一般的玉石戒指，好好审视了一番，犹豫了片刻，最终拿出了青枣，却如先前那碗牛肉面一样慢慢地品味着，没有丁点当时与樊仁在家酒楼那般风卷残云的样子。
她明白，自己所有的积蓄都在这戒指之中了，吃一点少一点。
想到这里，她吐出枣核，将果肉完全剥落之后将核放在戒指之中，希冀着这么多种核，虽说自己从未培养过，但这么也应该能活一株吧？
随着金色的符文从静止开始转动，门扉自己打开一道身形适中的缝隙，浓烈的生机从之中传来的同时，徐凌雪的脑中也响起了一个和谐的苍老声音。“雪儿，进来吧。”
“爷爷。”轻轻带上门扉的徐凌雪没了之前的轻松，反而是一脸的担忧。
周围的生机并不是这位单纯凭借炼丹、占卜之术便成一族之长的老人所带来的，恰恰相反，这些都是为了维持他的生机所准备的。
气氛压抑的让人难受，只是不知道是何导致。
整片大陆如果非要说炼丹之术，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同时也无人知晓为何在数十年之前，他突然不再起炉，筑起这边天塔，日日住在塔顶，闭门不出，只有几年前开始，他突然宣召徐凌雪这个孙女，徐凌雪也成了整个宗门老一辈人敬重的人。
她与眼前这位老人的关系在年轻一辈之中无人知晓，老一辈也无人敢对有任何异心，毕竟无人能比过她眼前的老人，自己所做的一切指不定都是徒劳。
可是这些，也阻挡不住人们贪婪和专注的目光。
这些徐凌雪都不管，她用自己细嫩的双手盖住爷爷的枯瘦的手掌，松垮的皮如同一道浅浅的虚设的薄膜覆在骨骼上。
“爷爷，你是不是又观望了？”
那老人并没有回答，而是拉起一个笑容，抬了抬手，却并没有成功，知道他想干什么的徐凌雪乖巧的将那只手放到自己头上，感受那轻轻地摩挲。
“爷爷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的确有一个很怪的小哥哥救我了。不过也是真险，我差点都没忍住想要移平那地方，那些人竟然那般禽兽！”
“我把那个玉佩给他了，话说那个石头有用吗？我当时在杂货堆找了好久呢。”
老人扭过头，一脸欣慰地说道：“对他很有用哦。”
“对了，爷爷他好像也会炼丹，天赋很不错的哦，以后可以喊他过来吗？”
女孩的笑容灿烂，整个屋子好像都更加光亮了一些，宠溺孙女的老人也自然连连答应道，仿佛就像料定了孔林震的到来。
可没等着和睦的气氛维持的再久一点，老人便干咳起来，徐凌雪连忙递过一杯翠绿色的液体扶着让其服下，这才略缓过气息。
“爷爷，你为何要消耗生命力去尝试一窥天机呢？其他长老他们为何没有你这般严重反噬呢？就应该让他们....”说道最后，徐凌雪眼泛泪花再也说不下去了。
缓过一口气的老人并没有觉得冒犯，“这个还是爷爷自己来比较好，雪儿，继续说说。爷爷好久都没出去了，多说说给我听听。”
“那个哥哥救了我之后还请我吃饭，那个时候知道了他会炼丹，虽然他说的是其他人的，但是骗不过我的！当然也逃不过我眼睛，我看出他的确想要那玉石。”
“然后他带我去了几个叔叔开的小房间，那几个叔叔对我也很好，他们感情也好，我也喜欢，带我去吃各种东西，像糖葫芦、牛肉面、酥饼......”
徐凌雪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食品，天花乱坠地描述它的美味形状等等，口若悬河。老人却始终安静的听着，面带着笑容，眼神无限的温柔。
“然后，那个哥哥还故意调戏我！不过他没发现我偷偷把解开封印的玉石塞到那个阿姨的给他的香囊里了。”
虽然听到自己孙女被调戏了一下，老人嘴角忍不住抽抽了下，可是看到孙女不紧没有讨厌反而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内心无限的感慨。
“那你觉得那个哥哥好不好啊？”
“好！他给我好多好吃的！但是他好像很忙，并且他好像对携带我有些为难，另外他时不时就带着一个黑面具，我都感应不到他气息和实力。不过他摘下来的时候可帅了，就是有点不爱搭理自己。”
“什么？”老人突然激动，原本枯槁的手像恢复了生机一般不自觉攥住了孙女的手，意识到失态的老人连忙松开，咳了两声，连忙安慰被吓了一下的徐凌雪。
“你说他时不时带着一张黑面具，然后那个时候你也察觉不到他气息？你可是探初了，一些玄心大陆的旁支宗门宗主，你都能有战之力啊。”
老人喘了喘气，身上流出了难以想象的冷汗，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油尽灯枯老人能有如此的出汗量。
徐凌雪一边小心地擦拭着一边仔细的开始说有关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见过爷爷这样的神态，哪怕一开始年幼的自己被许多长老暗议，爷爷的气场也能让所有人背后发寒。
“他听到我的呼喊的时候就带着一张黑面具，但是衣着朴素，虽然我配合他闭上数数，但是他的确手脚干脆，出手干脆且每一下都恰巧避开要害。吃饭的时候也是......直到到了武馆，他才取下，那时候我感觉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老人的语气重归平静：“为什么？”
徐凌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感觉他换了一个人，我也可以感应到他才步入灵寂，主修雷风，可是这都不是那种感觉。他的行为动作没什么变化，可是我总感觉他变了，就...”
女孩沉思了好一会，好像在搜刮大脑，寻找那能合理恰当生动的描述词汇，最后却还是只憋出一句，“我就感觉像变了一个，我直觉告诉我，他到门前的时候像把一个伪装成自己的皮给脱了，然后一离开又带上了。”
“虽然他修的风雷少见，可是不是什么神功吧，至少和我所知的都对不上号，我们这辈不是也有几个事修习风或者雷吗，爷爷究竟发生什么了？”
老人没有多言，他也沉默了好久，这倒是让徐凌雪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这才缓缓开口：“雪儿，去把那边那卷画卷取过来。”
后者自然知道指的是何物，那幅画卷爷爷从来没有给任何人看到，一直都是卷在那边，虽然所有人都猜到那应该不仅是一幅画，更是一幅存储着重要物品的极特殊存储物，但无人能猜到其内容。
“雪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何爷爷哪怕已经被反噬过一次之后，哪怕现在都这般模样还要以身犯险吗？”老人接过画卷，强大的神魂拉开了画卷，巨大的威慑瞬间笼罩了整座高塔，仅仅一刹，所有的长老都感受到了那股气息。
族长又打开那幅画卷了！
老人瞬间将它的威压压了下去，喘了好一会过后，才半开玩笑地跟身旁的徐凌雪道歉道：“抱歉吓到你了，早知道年轻的时候就不设这防御保险了。”
说着手中快速做了一套法诀，将一滴精血滴在画卷之上，没等徐凌雪浏览尽画卷内容，一道光点便射入眉心。
“这是我年轻时候得到的一幅至宝，对于正常人而言不过是一方稀有的小天地，可是我却发现他能一定程度掩盖天机。”
老人的神魂与一同进入其中的徐凌雪的神魂解释道。
神秘往往会给人猜疑，而猜疑又会赋予其本不具有的特性。
徐凌雪原以为是什么天地观想图亦或者绝世传承，却没想到是一个只对想一窥天机的人才有至关重要价值的物品。
“我们天机大陆虽现更加以商贸炼丹之类出名，但最初，在封魔战斗之中，却是以一窥天机给予他族一线线索，故而胜利。但一般都是上天给我们观它想让我们看到的,而爷爷是去主动要求看了我所困惑的！”
徐凌雪震惊了，她不明白为何爷爷要如此做，如果真是主动向上苍所求，能撑到现在，无疑已经是奇迹，恐怕这画卷出力不少。
“我们不是玄心大陆那般氏族为主，无数代更迭都还是谢家做主，我们天机阁首重威望，所以并没有固定姓氏族长。但......”
“数年前，我们天机大陆出现了一位天才，他如此光芒璀璨，年轻有为，我当年便有想给他族长的意愿，所以在一次会议之后，他向我请求使用这张画卷的时候我没有回绝。”
说道这，老人懊悔地叹了一口气，仅剩的生机都好像黯淡了些。
“之后他就性情大变了，他开始活人进行各种禁忌实验，这是我们决不允许的！我们准备隐瞒这段事情，所有人决定他驱逐了，只有长老们和老一辈知晓，你那时也才差不多要出生。他虽不是我血脉，可也是我借他此物，我一直内心有愧！”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他被驱逐之后，几乎是立刻去了玄心大陆，谢家不知道为何接纳了他，而之后他又被谢家围剿，虽然明面上谢家说是他已经被绞杀，但是我知道他肯定还活着。”
“他一定是去确定亦或者寻找什么，而谢家没有按照他预料的一般而已。也是这时，我们与谢家同意隐瞒此事，继续往常，如同昨日。”
徐凌雪听到这里已经面色苍白，她不知道爷爷说的是谁，但是她却背脊发凉，因为她出生到现在，可以说是相当的无拘无束，正常不少禁地之类都可以确保安全下自由进出，书籍等更是可以阅览。
这么些年，这段故事她半个字都没有听过！还是就在自己出生几年之间而已！
她带着颤抖声音问道：“那爷爷，那个哥哥？”
老人否定她的担忧：“与他应该没有关系，四大分块没人知晓他去哪了，就真的像玄心谢家说的一样，蒸发消失了一样。至此之后，我时常在想，是什么能让一个人有如此大的变化？能让常人渴望一生的前程立刻抛弃，将多年来的道德、信仰瞬间击碎。”
“所以我询问了苍天，最开始一点回应都没有，呵呵，当时我竟然愚蠢到直接询问他看到了什么，但后面我改了。”
“那和我此行有什么关系？”
老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道：“当我转变问法之后，我得到了一个答案，然后我就后悔了。我又一次询问了我心中的疑惑，这次我看到了一个年轻人，随后又有一个，但是后面那个更多一点，我看到他拿到一柄...”
老人张了张口，却吐不出丁点声音，要知道这可是在神魂沟通！他叹了一口气，跳过说道。
“他需要一些修复物，所以，我让你带了东西给他。我想赌一赌，看下能不能避免之后的事情发生。”
可未尝有没有可能是因此导致的呢？他不知道，所以他说他在赌。
天地面前，他感到他那么的渺小无力苍白，包括他所做的一切，都像是被提着锁链摆动。
说道这里，老人停顿了一下，眼神看向孙女，干枯的手摸了摸她水嫩的脸蛋，仿佛是在对美好告别。
随后逐渐急促地说道。
“我看到了变革。有一天，苍天被血色侵染，他们双方都被黑暗笼罩着，分不清谁是那头噬人的野兽。天空破碎了！哀嚎，遍地的哀嚎！”急促的喘息夹杂着话语，老人显得十分焦急，生怕是自己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那一剑后，无边的黑暗！大地碎裂成一片片，血海。”
“虚无！”
老人浑身颤抖，茫然地抓着徐凌雪的双臂声嘶力竭道，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东看西看，最后呆呆的笔直地站在原地，头看着上方，似乎在等着天道的惩罚反噬。
他的语言如此的混乱，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想要说出。可他那眼神又仿佛这句话是他的最后一搏！
徐凌雪带着泪滴也抬头等待着，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一阵动荡之后，她吐了一口鲜血在身前的被单上醒来，而爷爷神色虚弱示意她凑过来。
他如此的贪得无厌，渴望着再多说一点、再倾诉一点给孙女，因为他也看到了她。
“那个离开的人，他和我一样，姓孔。”
说完，长老们和一群侍卫涌进门，一边安慰扯走了眼带泪痕的徐凌雪，一边开始安顿好虚弱昏迷的老爷子。
即便他没有受到任何的反噬，可是有个差别，他却丝毫不敢说出，那变数显然是重中之重。
他未曾说出口，也不想说出的是。
那个嘶吼的身影背后，也站着她！而他最初看到的情况之中，根本没有什么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