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林夕家里出发，去往东门的时候。
大约就是平常里，学校下午刚开始上第一节课的时间。
去到宠物店，给猫儿做了一系列的健康检查。
购买了猫砂盆、猫砂、猫粮盆、猫粮和猫抓板等日常用品。
最后再回到林夕的家中，安排好这些东西。
后面有时间的话，还要给猫打疫苗。
打疫苗之前，还需要有驱虫工作——
这些当然是后话。
不知道是不是天赋原因，江晚余对于猫的亲和力，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这也让许多事情变得简单了起来......
“来，小鱼，以后你就在这个盆里上厕所哦。”
“喵~”
林夕怀疑：“它真的能听懂吗？”
“你多教它它就懂了嘛......”
而后，她又抱着小鱼在房间里到处乱转。
像是在给它介绍这里的构造，又像是让它熟悉这里的气味。
江晚余挠挠小猫的下巴：
“还有，以后你的家就在这里了哦。之后的话，出去玩要记得回家......”
“喵喵~”
她又让林夕抱了抱小猫。
“喵。”
出乎林夕意料地，对方很乖巧地蹭了蹭他。
“嗯，还有这个人的味道，你记住哦，他叫林夕......”
林夕叹气：“大可不必介绍我的名字。”
江晚余点点头，随后放下小猫，说道：
“小鱼你可以出去玩了，然后记得回来哦......”
小鱼喵了一声，轻快地从一处窗子翻了出去。
林夕走到窗子前面查看，发现已经找不到它的身影了。
还好林夕家处于二楼，从这里下去应该没什么事情。
他问：
“它真的会回来吗？”
江晚余点头，也从窗户探出头去：
“小鱼......”
声音并不很大，林夕很怀疑能不能让走远的小猫听见。
过了一分多钟，猫还没有回来。
“你看吧......”
“喵~”
林夕还没有说完，小猫就从原来的窗口跳回来了。
还在窗台上蹭了蹭江晚余的手。
林夕感觉很不可思议：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
————————
做完这些事情，接近学校的放学时间，林夕又做了一顿饭。
两人一起吃完之后，又拿着今天的笔记去找住院的谢筱灵。
今天，他们当然是没去上课的。
不过，只要下午放学之后，随便找个同学，问一嘴今天的教学进度。
然后，他们两个就能分工合作，把所有应该做的笔记全部补上。
虽然笔迹有些潦草，不过胜在，用不了多长时间。
“啊，真的很谢谢你们......”
谢筱灵像昨天那样向他们道谢，同时用昨天的笔记本和今天的本子交换。
“明天，可能会换一些人给你带本子——或者干脆就是余老师本人给你带。”
“哦哦，好的......对了，你们今天的比赛怎么样了啊？”
林夕回道：
“一切正常。”
“那就好......”
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两人很快地离开了。
房间里面的谢母倒是感觉很奇怪地说：
“为什么总是这两个同学来啊......”
谢筱灵不说话。
谢雄志察觉到了，女儿似乎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
他猜想或许和刚刚的那两人有关。
他说道：
“刚才不是说了嘛，今天他们俩都是奥赛，停了一天的课程，然后就顺路来了呗。而且他们也说了明天就会换人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的。”
谢母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过，谢雄志觉得，女儿情绪没什么变化，还是有些低落。
他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里大概猜到了症结所在。
“我有点累了，等下我看一会今天的笔记，就睡觉吧。”
谢筱灵这样说。
谢雄志点点头，对着自己的老婆说：
“你先回去吧，明天我没有课，还可以留晚一些，你明早还有工作。”
谢母便离开了。
谢雄志坐在房间的另一头戴着耳机刷手机，给自己的女儿留出足够的空间。
谢筱灵心不在焉地看着笔记，心想今天林夕很忙吧，笔记比之前混乱了很多——
虽然这不影响她学习。
换了一本笔记，她突然怔住了。
那不是林夕的笔迹......
这个笔迹要更纤细柔和一些，就像林夕晕倒那天，黑板上的蓝色粉笔字迹......
所列知识点的结构和陈列形式，和他原来的方式也大相径庭。
‘江晚余做的么？’
‘他们是一起比赛完之后，再一起分工完成的吧......’
她突然感觉很难受，也很后悔——
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一起报名参加奥赛呢？
谢筱灵合上笔记本，这才反应过来：
这本子，是上一个月考完了成绩出来之后，余花语老师作为奖励给班里前几名发的本子。
她记得，每套本子颜色和样式都不一样的。
这套蓝色的是她最喜欢的一套，不过被排名第一的江晚余先选去了呢......
‘果然......是她......’
她摩挲着刚开封的崭新的笔记本外壳，呆呆地望着前方的空间。
“筱灵？”
“嗯？”
父亲谢雄志的询问，让她惊醒过来。
“如果看不下去的话，玩一会手机也是没事的。
下周的期中考，漏过去，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原本还想说，“下次月考或者期末考试再继续努力”什么的，最终还是没开口。
还是，尽量别给女儿压力吧......
“哦。”
谢筱灵听从了父亲的建议，没再学习，而是打开了手机。
打开和林夕的聊天框，上一条消息是两天前。
消息的内容是，她询问他是否需要更多的复习笔记。
她在聊天框打了很多字，最后却全部删掉了。
删完了，她又后悔了：
至少，应该保存在自己手机的备忘薄里面的......
也许以后有用呢？
谢筱灵有些烦躁地打开空间，翻阅今天的表白墙八卦内容。
却看到了让她更加难以接受的内容：
【江晚余这算是官宣了吧？】
配图是林夕骑着单车，江晚余侧坐在后座，怀里抱着一只狸花猫。
少年的侧脸足够帅气，女孩的甜美笑容也足够惊艳世人——
想必她那时候一定很幸福吧？
下面的评论，更让她感觉刺眼——
无人能否定，他们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的，这个事实。
‘啊，事实。’
她默默关掉了手机。
虽然眼睛不再接收外界的信息，可是她的脑子却不可遏制地冒出了更多的东西。
在透亮的病房之中，谢筱灵想到了昨天被撞的那个下午。
在斑马线上，自己原本还心脏狂跳地背对着他啊......
心里对于刚刚半表露的心迹，还感到了无所适从的害羞呢......
突然，一辆仿佛是来自于地狱的可怕的车子，一下子就让她躺在了生与死的边界上。
恐惧、无助、绝望......
像是四面涌来的潮水，一下子就把她淹没了。
她快要溺死的时候，却突然抓住了一只手......
不对，是这只手主动抓住她的啊......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周围一切色彩褪去，仿佛只留下了那个少年。
虽然她看到的是少年镇静的表情，似乎对这一切不甚在意的样子。
可是，她也能感受得到他眼底的慌乱。
以及，她当时就想说出、但是无法开口说出的一句话——
“我知道，你的心也跳得很快的吧？我也感受得到，你的手出奇地温暖，甚至可以说是滚烫呢......”
她犹然记得：当时正无可抑制地哭泣的她，忽地平静了下来。
就像《战争与和平》里面，上了战场的安德烈，被炮弹打伤之后躺倒在草地上，正望着湛蓝辽阔的天空等待死亡，却看见了英姿勃发的拿破仑。
这种半夹着神圣感的平静与安详，让她萌生出一个很荒谬的想法——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如果他一直握着我的手就好了。
无声的破碎声响起——
关于林夕的回忆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耀眼到不可直视的......
江晚余。
江晚余多好啊......
论成绩，她自觉自己能考到前面几名，是因为自己能力只能到这里。
而江晚余考第一，是因为排名最前面就叫做第一名。
自己长得好看吗？
从小到大别人都说好看......
但是，和江晚余比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不自惭形秽呢？
自己运动能力很好？
是的，江晚余或许在这方面比不过她。
可是，这算什么呢？
运动能力比男生还好，这在他眼里，会是加分项吗？
她因为经常的运动，肤色比江晚余黑了很多。
她知道，因为这点，很多男生都喜欢江晚余多过喜欢她。
这么一看，果然还是他俩更般配吧......
谢筱灵想要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结论。
可是她每在心里重复一次这个结论，她的心里就感到一次尖锐的刺痛感。
为什么呢？
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呢？
我不知道......
我好难过......
复杂的感情在她心中激烈地碰撞爆炸，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矛盾撕裂成两半了......
“筱灵...筱灵？筱灵！
你怎么了？！”
谢筱灵抬眼，发现自己的父亲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他的眼底，还闪着一丝慌乱和不知所措。
“我...没事......”
她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居然惊人的沙哑，还带着哭腔。
她低头。
通过黑了屏的手机的反射，看到了自己的脸上，挂着两道刺眼的泪痕。
‘我原来哭了啊......’
谢筱灵再也忍不住了。
眼泪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
她的声音，也从压抑不住的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筱灵，筱灵，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谢雄志不明白，为什么女儿的情绪突然失控。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守着她。
他不知道原因，筱灵似乎也不想说出来。
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了啊......
谢筱灵原本想着，既然都忍不住哭了一顿。
不妨就此大哭特哭下去，把情绪好好发泄一番。
只是，即使她本人主观上还想继续哭，但是身体自己却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
再想继续哭的话，也流不出多的哪怕一滴眼泪了呢。
似乎她本身的理性意识，对于感性观念来说，本来就不是很重要的。
‘我真没用。
既不能忍住不哭，又不能哭得惊天动地......
我真是失败至极......’
矛盾至此。
看见女儿情绪渐渐平息。
谢雄志也是松了一口气。
谢筱灵平躺下去，拉着被子盖过自己的鼻子，只留下眼睛以上露在外面。
“爸，我累了，先睡觉了。”
“好吧，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谢雄志无言地望着挂钟，上面显示【20:25】。
最终还是决定，给女儿留下独处的时间和空间。
“嗯。”
她应了一声。
谢雄志离开的时候，顺便把灯也关上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窗外的北风呼呼地刮着。
秋天啊......
果然是寂寥的天气。
谢筱灵刚刚哭了一顿，心情放松了不少，不过心口仍然有些沉重。
‘今晚上，会不会梦到他呢？’
尽管，她在理性上不愿意这样想。
但是，她脑海里，还是忍不住地这样期待着。
‘快点睡着吧。’
虽然，今晚没有月亮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