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完了。
皇甫仪早已经满脸泪痕,又举起杯痛饮。
“公子,公子百思不得其解!”
他似是问他们,似是问自己。
“为何未婚妻等了他七年,眼看花期在望,却偏偏在这一件,区区小事上泥古不化”
凌不疑道,
“敢问……这位公子,一直对未婚妻的相貌暗暗惋惜,这未婚妻可心知肚明?”
皇甫仪道,
“那是公子年少之想,后感动于未婚妻情深义厚,便再无此等轻浮之想了。”
“那未婚妻要的可是公子的感动!?她不过是希望心上人能将自己放至心上罢了。”
少商愤然起身,
“只不过,没想自己会碰上一个自负又薄情的混账。”
众人一静。
崔琢朗声道,“少商说的有理。
若那公子一开始就不在乎容貌,当然是好。
毕竟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可能公子既然在意,就应该坚持到底。
他哪怕一生寻花爱美,那和未婚妻也只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她直视着皇甫仪,目光锐利。
“可他偏偏既不能毫不在意,又不能从一而终。
什么感动之词,更像是在用道理说服自己。”
说的好。
袁慎心中暗叹。
他这些年劝慰夫子许多次,可他仍旧沉于旧事,伤心伤身。
他作为关门弟子,不好说的过分,若真能就此骂醒,也是好事一件。
崔琢和程少商二人不愧是能如此交好。
一个直接质问,一个心灵拷打。
少商心中痛快,又继续道,
“敢问夫子一个问题,若未婚妻和那孤女同时掉进河中,你应当救谁?”
皇甫夫子面色茫然。
凌不疑继续补刀,
“应该这么问,若未婚妻会一点水,将将能在水面上浮得片刻,而孤女一点不会水。”
他饶有兴致的问道,
“若夫子是公子,先救谁?”
袁慎看自家夫子连着被拷问,实在可怜。
一把年纪了,身体又不好。
唉,还能怎么办呢。
他开口转移火力,
“若凌将军是那公子,你先救谁啊”
程少商正等着看热闹,当下不满,她看凌不疑比袁慎顺眼多了。
“啧,你个袁善见,刻薄!”
凌不疑并不在意,淡定开口,
“若我是那公子,自然先救未婚妻。”
皇甫仪刚缓下的动作又一顿。
凌不疑看了一眼崔琢,正对着她的目光说,
“若先救孤女,未婚妻可能被水草缠住,可能被水流冲走。
若公子真把未婚妻放在心上,怎会叫心上人,有半点不测。”
皇甫仪道,
“那难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孤女死而不救?”
楼垚认真想着发言,
“若是我,我也是要先救少商的。”
少商甜甜对着他一笑,
“阿垚,还是你对我好。我就知道,你不会弃我于不顾。”
唉,
夫子你舌战群儒的气势呢。
袁慎再次开口,
“此假设不成立,那未婚妻并未掉入河中。”
“那孤女也未曾调入湖中,只是自行服毒罢了。”凌不疑立马回怼。
啧,想结束话题怎么这么难。
“人死了便死了,只需要给那护卫过继子嗣,将来保他升官发财,让他的香火,得以延续足以。”
凌将军气势依旧。
“未免有些对不住那惨死的侍卫”
楼垚试探着发问。
“对不住便对不住了,怎可能人人都对得住?”
凌不疑暗含挑衅的望过去。
袁慎不知何时扇子都拿起来了。
目光愤恨,越摇越快。
“凌将军说的是啊”崔琢停箸。
袁慎动作猛地一滞。
“若只能像那公子一般报答他人,我崔家不知道要招多少郎婿,怕是几个府邸加起来都不够……”
崔琢自己都说的好笑。
“啪嗒”
崔琢看过去,
“诶,善见兄,你扇子掉了”
只是一想到那热闹场景,袁慎都觉两眼一抹黑。
“无事,手滑了。”
他咬牙笑着捡起来。
你们这些武将都是如此气人。
凌不疑看此心中嗤笑,继续道,
“那未婚妻既不能相信公子对自己表面冷淡,实则有心,又不能相信公子对那孤女毫无情意。
两个不能互信之人,如何结为夫妻?”
他目光锐利上挑,意有所指。
“那未婚妻约莫是想明白这点,才断然退了婚。
她用七年时光,来证明自己对公子的情意,又断然退婚,就是为了告诉公子,自己虽相貌平凡,
但心意,绝不能轻辱。”
皇甫仪经此一遭,再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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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商和楼垚一同坐在木阶上,相互靠着,眺望明月。
“那未婚妻实在令人敬佩,爱的轰轰烈烈,放下也如此果断。”
楼垚不禁赞叹道。
“她最终选择了对的人,她会幸福平安,一生顺遂”
少商也诚心诚意对着月亮祝福三叔母。
“你也会幸福的少商!我不会让你不开心,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楼垚眼睛亮亮的,虽然是夜晚,但程少商心里全是阳光。
“那当然,你可是我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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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琢斜倚在屋檐上面。
人总是多愁善感的生物,但是崔琢此时在为别人的爱情发愁。
“何昭君啊何昭君,你怎么就铁了心要嫁那肖世子呢……”
她嘴里呢喃着,实在不能理解。
“将军,凌将军来了。”
棠梨在下面报告。
?
凌不疑?
白羽军中除了特殊日子,不允许大肆饮酒。
崔琢平时在军中也不怎么喝,今天属实是听着故事和众人说话,
一时兴起,略醉。
她随意的手一挥,
“带他来见就是”
……就在房顶上见吗?
棠梨沉默了短短两秒,
坚定道,“是!”
凌不疑今日注意到她喝的略多。
现下特意送了汤来,省的她明天头疼。
只是,
“你们将军以前也这样?”
他看着屋脊上醉鸟一样的人,有些头疼。
“将军不经常这样。”
棠梨努力维护自家将军的形象,
“将军只是素爱登高赏景,现在又恰好喝了酒。”
凌不疑挑眉,不知信了没有。
他摆手让棠梨下去,自己也飞身上了屋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