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昶没说话,搬了把椅子坐下,等着周瑾把眼泪擦干了,才缓缓道:
“这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又不想做什么名门闺秀大小姐,你借着这个名义磋磨我。”周瑾一脸不服气。
“瑾儿,我知道你不是名门闺秀,我也没想把你变成名门闺秀。几天时间,也不可能培养出一个名门闺秀。”
“你看,你承认你就是在耍我了吧。”周瑾十分委屈。
“我费这么大的周折,就为了耍你?我可没那么有空。瑾儿,你是周兴唯一的亲人,他把你带回京城,是想看看能不能让你在这里安定下来。你已及笄之年,脱离了他的羽翼,可能好好活着?战场上,生死都是瞬间的事。”
周瑾闻言,抬头望着陆昶,这个她懂。
“香姑姑三天的教导,不过是给你一个指引。你若有所领悟,也不失我一番心意,若心生怨恨,我也并不介意。”
陆昶语继续道。
“昶哥哥,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你就是被你夫人蛊惑了,我没想到,你也会沉迷女色,让我很是失望。”
“你在府上行凶,她并未声张,你却觉得她心思歹毒。”
陆昶沉沉的目光看过来,里面染了一层冰霜。
“一个贪婪的下人而已。我不杀她,由着你那好夫人折磨她取乐?昶哥哥,你真应该好好听听你母亲的想法。”
“我母亲?呵呵,她不过是我继母,我人生的不幸,一半拜她所赐。”陆昶冷冷的道。
“……”周瑾彻底呆住了。
“你暂且住下吧,我答应你兄长看顾你,总要完完整整把你还给他。你若出府,我会派人跟着,保护你的安危。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身为周兴的妹妹,自然会有许多人对你感兴趣,望你自知。”
陆昶站起身,看了呆愣的周瑾一眼,转身离去。
陆昶走了,周瑾许久都未回过神来。
余氏是陆昶的继母?
怪不得陆昶对余氏十分淡漠,她还以为是陆昶娶了媳妇忘了娘。
那余氏口中对陆昶的关心,是装出来的?
周瑾把喜儿喊到跟前,问她府中的情况。
喜儿忠厚,虽不喜周瑾,却也把一些来龙去脉跟周瑾说清楚了。
“竟然是这样的?”
周瑾颓然坐在床沿上。
在西北,她横冲直撞惯了,没人敢跟她使这样的心眼子。
“那陆珊珊跟我交好,八成也是别有目的。”周瑾感到背脊骨发凉。
喜儿看她这个样子,不由有些不忍,道:“周姑娘,大爷公务繁忙,抽不出空来细心教导你,也许手段粗暴了一点,但奴婢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你。大奶奶也一样,都是盼着你好的。你那天一个人跑了,都把我们吓坏了。”
周瑾垂着头,没有说话,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喜儿知道她多少听进去了,不然,以周瑾的性子,一个丫鬟敢跟她说这么多,她早就要训斥了。
绿意在旁边,也是一脸懵逼,这主仆两个,主打一个不谙世事。
第二天,余氏带着玲珑过来,周瑾推说自己不太舒服,没有让她们进来。余氏想让玲珑留下,也被周瑾拒绝了。
“这个白眼狼,一夜之间长心眼了?”余氏在肚子里咒道。
绿意问对周瑾:“小姐,以后是不要玲珑了吗?”
周瑾点点头,她最恨别人跟她玩阴的。
“小姐,都城的人,心眼子太多,咱们要不还是回西北去吧。”
周瑾心烦意乱,让绿意闭嘴。
若说周兴不在这里了,她也没理由继续待着,可就这样回去,总感觉很挫败,千里迢迢跑来都城,就是为了受一顿教训吗?
林诗诗带着春雨,过来看望她,问她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添的。
昨晚陆昶征求了林诗诗道的意见,想让周瑾继续住下。
周瑾这样的性子,出去惹事还是小的,就怕被别人利用了。
都城这些人,哪一个是简单的。
若周瑾不小心入局,以后周兴就会被牵制。
让她继续住在府上,想打她主意的人,也会收敛一些。
林诗诗知他的难处,虽然周瑾是个麻烦,但只要陆昶对她并无它意,她便可以尽力替他承担。
周瑾知道自己对林诗诗有一些误会,但仍然不喜欢眼前这个女人,没好气的道:
“用不着你管。你们别想控制我。”
林诗诗见她就像只刺猬一样,没跟她计较,说有需要派人去北院说。
周瑾嘴上强硬,却毫不犹豫的让喜儿继续留下伺候她。
一整天也没见她出门。
陆昶说了,她现在是可以出府玩的,他的护卫会跟着。
晚上,打探到陆昶还没回来,周瑾只好找林诗诗。道:
“我有一个疑问,本来是想问昶哥哥的,现在问你,看看你知不知道吧。”
“周姑娘尽管问。”
“我那天去嘉敏公主府上,昶哥哥看起来很不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周瑾道。
林诗诗看着满眼困惑的周瑾,想了想道:
“这里面的关系,我也说不准确。只不过,朝廷并不像我们看起来的一派和睦,周姑娘身份特殊,大爷担心,你被别人利用。若别人以你为饵,逼你兄长违心去做一些事,周姑娘可乐意?”
周瑾摇头,她父亲战死沙场,宁死不屈,她自然不会愿意被人利用,被人胁迫。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的,比如我,对你好,是因为大爷。大爷对你好,是因为你兄长,因为你的父母,也许,还有小时候的情意。”林诗诗语调温和。
“照你这么说,他们都居心叵测,那我以后不要跟她们来往了?”
上午,周瑾就是这么对余氏的。
“那倒不必因噎废食,我们又不可能离群索居。你自己心里有数,有应对之法,便能保全自我。”林诗诗道。
“因噎废食?”周瑾喃喃自语。
没有人跟她讲过这样的道理。
周瑾若有所思,最后一声不吭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