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门被缓缓打开,几个破衣烂衫但是膘肥体壮的人领着几个下人模样的人笑盈盈地从城中走出,但当他们看到掉在地上的木匾和满脸黑线的我时,先是愣了一会,随后拔腿就跑,跑步时随之晃起的一身肥肉都透过褴褛显现出来。
“快啊!侍卫们在干什么?老子给你们这些贱民钱不是让你们来吃白饭的!”
言罢便有几个皮包骨一般的侍卫冲了出来,用不熟练的方式把枪尖冲向我们,只是连枪都拿不稳,甚至腿都在抖罢了。
我很是无语地扶了扶额,刚才那几个肥肉多到脸都叠在一起的大致就是来迎接我这个新任城主的当地贵族了,不过看个木牌掉地上都能吓成这个德行我也是没话说。
把手里的诏书交到赵愠手里,赵愠也是心领神会地朝那几个正在逃跑贵族扔了过去,几个皮包骨侍卫里倒有几个有胆的敢在这个时候刺过来,但也被赵愠在一瞬间干翻在地。
那领头的胖子被砸到了头,吓得他马上就趴在地上喊“别杀我”之类的话,甚至周围的几个贵族也是同样抱着头趴在了地上,直到过了许久见才战战兢兢晃晃悠悠地爬起来。
胖子缩着身子看着在城门外一脸鄙夷的我,见我似乎没有什么想动手的想法才慢慢地俯下身去捡起诏书看了看。
“哎呀,不知道是大人来,让您看笑话了。”
“这破东城啊,常常遭到入侵,城里那叫个惨啊,我们要是不警惕点,可早就死了。”
那几人看看诏书,再看看我,确定了我夏家三公子的身份后便一股脑冲过来,带上和善但有些令人作呕的笑容向我讲道。
“我叫鲁特,是这破东城的一个小官,准备匆忙,实在是招待不周啊,久闻夏家宽宏礼洁的家风,大人想必也会见谅,我们马上带您去饭宴。”
我没太搭理那个叫鲁特的,而是自顾自地讲道:
“咱这破东城,挺朴素啊。”
那鲁特听罢马上就挤出了个哭脸,甚至还换上了哭腔。
“您是不知道,这城每过不知多久就得让妖族从里到外打了一遍啊,我们在这活下去都难,哪里讲得什么荣华富贵?百姓锅都揭不开了,我们这群做官的,更是连那么丁点油水都尝不到啊。”
你们这身膘挖去做肥皂都能换上几个金币吧。
不过我自然是没把心里想的直接讲出来,但也没给他们什么好脸,还是往常那副纨绔模样。
“说的是,老百姓就畜牧业干的挺好,结果连饭都吃不上了。”
鲁特没听出来我把他内涵成吃老百姓粮食的猪,或者是听出来了也没敢跟我翻脸,接着说:
“哪里,今日喜迎夏城主,接得千秋万载福啊,有您的治理,这破东城,一定能变作下一个星落城的!”
鲁特后面的人拍手附和着。
我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是是,毕竟启动资金这么丰厚。”
真想知道这几个富得流油的贵族能剜下来多少肉啊。
“我破东城,得明君啊!”
鲁特甚至挤出了眼泪,好似诸葛亮见刘备一般。
他的演技在此刻飙到了天上,而我总是用表里不一的话或深或浅地内涵着。也不知道他到底听不听得出来,反正表面上是奉承得挺来劲。
恶心。
我们就这样一路来到他接待我准备饭宴。
比较出乎意料的是这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商铺民居都空荡荡的,像是刚搬出去不久的样子,显得城里十分冷清。
鲁特走在前面,用胖到看不见关节的手亲自为我打开饭局的门。
梦想中的珍馐佳酿并未出现,想象中的大鱼大肉也是没有,取而代之的是……
炒白菜生白菜烧白菜,白菜炖萝卜,土豆炒萝卜,红萝卜紫萝卜绿萝卜……
咱破东城去年收成挺tm好啊。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焦虑,鲁特很有眼力价地主动开口道:
“我们百姓官吃百姓食,虽味淡于口,但心亦生暖啊!”
我很不甘心地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讲便操起筷来。
赵愠除了看自己少爷吃的不好感到有些不开心外倒是吃的跟没事人一样,毕竟她真的很不挑食。
但他凉的连盐都不放是为什么啊!
这时的我甚至有些怀念蚂蚁腿夹心的糖了。
将清汤寡水的饭食糊弄了几口后便要求鲁特带我去城主府看看我住的地方。他自然也是乖乖地为我们带路。
我寻思这城主府作为一座城的核心建筑,再怎么说也该气派点了吧?
由失去了“成”的“城”字,拿走了“丶”的“主”字融合组成为新一代的……
“土王府”
我嘴角微抽,脸上的黑线已经多得把脸涂成焦炭,甚至于身后的赵愠都有了些许变化。
见此,鲁特又道:
“当初妖族入侵时,我们拼死抵抗,宁死不屈,散财于民,一切以民众为重,实在是没有闲财修缮了。”
呵。
我点了点头。
“真好。”
鲁特于是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好,好像那充水充爆了的土豆。
我实在恶心得看不下去,于是赶紧要他带我去参观城主府。
膳食堂——碎了一半的炉灶和一口因为全是锈甚至都大了一圈的锅。
卧室——风吹过都得晃荡两下的硬板床和上面大概有一个小拇指那么厚的布被。
议事厅——一个大圆桌,连养尊处优的我都能一下砸出来一个坑,很适合给小孩子玩。
后花园——对这种土地的利用我们一般称之为开荒。
钱包紧,手头紧,衣服紧,眉头紧,这何尝不算前途似锦?
好了好了,我安慰不了我自己了,再看下去我真的要破防了,只有把头埋到我那第一且唯一的侍女兼侍卫的怀里才能稍稍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你们的宅邸在哪?届时我亲自拜访。”
鲁特闻言,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一身的脂肪从头晃到小腿,在臃肿的身体上泛起波纹。
我稍稍皱了皱眉。
“哪里用的到城主大人亲自拜访啊?我们的住房都和城民混在一起,与百姓同吃同住。”
我挑起眉笑了笑,再寒暄了几句后就把鲁特请走了。
刚把人送走,我就厌恶地扇了扇空气,以便把厌人的气味扇走。
也不是有些什么脏臭味,毕竟那种真正意义上富得流油的贵族怎么会洗不上澡?
只是那眉宇间的虚伪和娇作实在是太令人恶心了,甚至让我感觉他走过的地方的空气都充斥着贪腐的恶臭味。
上辈子我做过很多事,打过仗,读过书,也上进着,追赶着心里的志向。
不过那都是做过一遍的事了,我可没兴趣把做过的事再做一遍,于是在出生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这辈子一定换个活法。
所以我刚出生的时候摸鱼摆烂混吃等死的志向就已经确定了。
不过眼下……
“少爷,他们几个?”
“放心,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的。先待着吧,规划规划,再晚些出去探探民生,虽说我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有着混吃等死的伟大理想,不过我也是个城主,该办的事还是要办的。”
“明白了,少爷。”
与此同时,鲁特的宅邸内。
偌大的饭桌上满是珍馐,一杯杯美酒毫不吝啬地摆满饭桌的每一处。那琉璃彩灯和锦绣窗帘以及左右侍奉着的十几名侍女,无不在彰显着其荣华富贵。
方才说的两袖清风,青天在世的鲁特,此时正揽过一名侍女的细腰正在揣摩,另一只手则是端起一杯美酒猛灌下去,立着脑袋豪言道:
“还什么新城主?不过就是黄毛小子,这破东城啊,还是咱们的!”
宴席上的其他贵族齐声附和道:
“那是,夏家让他来就是想让他死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城主?怕不是跟他房上那块匾一样,是土王吧!”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
侍女将饭桌上十余人的酒杯满上酒,鲁特揽住侍女腰间的手也慢慢下移,那侍女也装作娇羞的样子抿起了唇,只是那没有任何红润迹象的面容还是证明了她真实的内心。
鲁特又豪饮一杯,这次他收了收靡乱的气息,正了正身形,对桌上十余人说道。
“不过过两天妖族又该入侵了,赶紧拾掇拾掇东西,早些走的好。”
“那这城?”
“城里有的那点东西不都在咱们口袋里了吗!”
“但要是光明正大地走的话,那废物手底下又有个有点本事的侍卫,怕是走不掉吧。”
“丝特老弟放心,我跟夏家和妖族那边都谈妥了。”
鲁特又饮下一杯酒,在侍女身上的手游动的幅度变得更大,那侍女轻轻地咬起嘴唇,把喉咙里的小小声音噎下去。
“妖族承诺放我们离开,到时候我们打开城门,在着妖族进城的时候带着财物趁乱跑掉,城外有夏家的人接应,要是夏冀死在破东城,我们就又是大功一件,到时啊,我们这富贵日子,还得再进一分呐!”
“鲁特大人英明!”
宴席上的众人沉浸在喜悦中难以自拔,谁也没发现鲁特口袋里那块正在发光的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