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为什么,我这个受害者都不追究了,就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吧……。”
始终是我对不起靳若棉在先啊,我又有什么资格追究到底,她的错无非就是太爱黎浔了。
黎昱这一瞥目光,如寒冰般冷冽:“你可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我惊恐地发现,原来他竟然真的起了杀心!
“不……”我被他的杀气吓得连连摇头,屁股往后挪了几寸:“我相信凶手只是一时糊涂,……那箭不是还偏离了心脏一寸吗,她是有恻隐之心的。”
我单纯地想,只要以后我和黎浔保持距离不就行了,和我在这个世界的半个亲人保持距离……。
黎昱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技不如人罢了,何来的恻隐之心,若是还有恻隐之心,早在第一箭射出之时就该清醒,那便不会射出第二箭,连拉两次弓,这是恨你到极致了。”
他竟然看得这么通透,我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恨就恨吧,泄愤罢了,我想……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还会有下一次。”黎昱的语气兀地阴沉起来,身子慢慢向我靠了过来,眼神迷离,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这说的是杀人的事啊,这么刺激的情况下他想干什么?他不是刚“吃饱”吗,不会这么猴急吧?
没想到黎昱只是凑近我的耳朵,一只手已经捏上了我的腰,轻吐热气,浅吟低语,语速极慢带着浓浓的威胁:“小寒如今在朕面前过分循规蹈矩,只在淮贤王面前才足够放肆大胆,反差如此之大,叫朕好生嫉妒,若是再有下一次,朕不介意亲自拉弓放箭……。”
我愣是抗住了即将打出来的寒颤,气血上涌,头一阵眩晕,浑身都僵了……我突然不想进宫了,眼前的黎昱和花清流有什么区别?
我以为刚才那茬已经过去了呢,他要射射黎浔去啊,杀我算什么英雄?
见我半晌都说不出话,黎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脑袋和我拉开距离,揉了揉我因为躺尸几天,已经乱成了鸡窝一样的头发:“开个玩笑,朕怎么会舍得杀你呢?”
靠,他学过川剧变脸吗?哪句话才是他的真话?
黎昱竟然比花清流更可怕,花清流虽然阴晴不定,好歹表里如一;而黎昱,戴着多少张面具,我根本分不清楚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我说他笑里藏刀不过分吧?
“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拼命咬紧了后槽牙才没有抖出来,他却说是玩笑。
“吓到了?”黎昱笑意吟吟,又变成了温暖的小太阳。
吓尿了!
黎昱把我轻轻揽进怀里,顾及到我的伤口没有和我贴得太近:“小寒,不要怕朕……。你说什么朕都依你,你说行刺之事不再追究那朕便不追究了。”
什么都依我,给花清流平反行不行?我单方面觉得花清流平反后,荒婪就能自由了。
“你说真的?”
我都被他吓恍惚了,别今天和我说不追究,明天就把靳若棉砍了。
“君无戏言,不过,朕也有个条件。”
条件两个字又让我应激了:“什、什么条件?”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朕的名字,像在沉羽山庄那般……。”
又是这句话,一晚上说了两次一模一样的话了,是有多放不下?可事到如今,人家条件也提在这里了,我也不能不识趣。
我沉吟不语了一阵,终于发出了一个单音:“好。”
黎昱大喜,听得出来语气里盛满了期待:“那先叫来听听。”
这么急干嘛?
还以为他会给我机会做几天心理建设,建设完了春狩也完了,就不用把我架火上烤了。却这个时候就让我付诸实践,比让我生吞一百只苍蝇还困难。
我的下巴抵在他的颈窝,脑子里一团乱麻,犹豫再三,终于开口低声道:“黎昱……。”
黎昱沉默三秒后,笑了,心情大好,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谢谢小寒。”
“呃……不客气。”
这种事情跟我这儿客气个啥呀。
直呼他的名讳这件事,真是把双刃剑,心情好的时候是恩惠,心情不好的时候是犯上。
黎昱确实是说到做到,马上就召来了虎贲中郎明川和大理寺卿顾淮远要求直接撤案,不得再继续查探。
明川心里清楚得很,还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装模作样的让我想一脚踹在他的脸上。
“满意了吗?”黎昱看着我,眼里皆是笑意。
我很满意,所以点点头,折腾了这么久现在脸色肯定更差了,我的额头上都是虚汗,从刚才开始明川看我的表情不太好。
我听着他们君臣的对话,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模糊和遥远。
朦胧中似乎听到黎昱提到了“回营帐”三个字,我撑着榻椅边缘努力站起来,还没完全站起身子,眼前像贴了一块毛玻璃,脑袋沉沉的。
“小寒……。”
“沈姑娘……”
“……去请齐太医……。”
再醒来的时候,我人都已经在太师府北苑靳若薇的房间里了,真棒啊,好好的春狩居然让给我睡过去了,本来还想趁这个机会再问问黎昱鸽子的事情,也被他给吓忘了。
明月打了热水进来,看到我睁着滴溜溜的眼睛到处转,放下水盆就对着外面喊:“朱末姐姐,小姐醒了!”
一向沉着冷静的朱末,下一秒慌慌张张地地跑进房里,臂弯里还卧着一只小小的兔子,三瓣嘴一撅一撅的,可爱极了。
“兔子……哪儿来……的……?”我一句话两个大喘气。
明月拧了帕子给我擦脸,顺嘴回答我:“随着小姐一块儿从玉兰围场回来的,二少爷说这小家伙就在小姐营帐中,便一起带回来了。”
想起来了,明川送的那只,幸好带回来了,否则会被饿死在营帐里吧。
“抱过来……给我……看看……。”我微微抬手示意道,呃……这画面特别像电视剧里刚生娃,叫护士抱来给产妇看看?
朱末先把兔子四肢都擦了个干净,然后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把小兔子放在我的枕头边上,满肚子疑问:“小姐,说好的狩猎,为何重伤至此,二少爷说就差一寸……。”
“说来话长,不提也罢……。”我使劲撸了两把兔子毛,收回手,摇摇头,避而不谈,心里也疑惑:“我什么时候……回的太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