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瑶的笑容降下去,脸色有些发白,看着那叠信纸,将写了字的第一张拿起来。
她没有去和亲。
她不敢问具体日子,但那小厮说的是一月前,而她也是一月前出发去云森。
会是那一晚吗,在她出琉璃宫的那日,皇兄不来送她,是因为不敢同她说,说……安排了一个替身,代替她去和亲了?
皇兄为了和亲的事情烦恼,那晚喝醉酒来同她说了许多话。
但是清瑶也说了,她愿意去的。
那为什么还要让别人代替她呢。
皇嫂说让她在云森养病,其实是将她藏起来吗,中途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意外……
清瑶将信纸丢进火盆,眸色怔然。
她搞不明白,但是她还没有那么傻,如果皇兄是因为不想让她和亲才这样做,那么她……绝不能出现。
公主去和亲了,现在在豫竹的才是公主,她如今只是清瑶。
她不能打乱皇兄的计划,若是她出现,假公主的事情暴露,那两国关系一定会破裂。
“没事的。”清瑶轻声说,将取下来的手环重新戴上。
又把皇兄送她的木梳收好。
本来她想用这两件当信物的,至少告诉皇兄一声她平平安安,再问皇嫂是否安好。
小诗小情有没有找到她藏起来的平安牌礼物,若是没找到,就定是她们打扫琉璃宫不认真。
想到她们两个苦着脸说,“小公主,您这到底是礼物还是惩罚呀,您寝殿那么大,我们两个要找多久嘛?”
清瑶想着,轻轻笑出声,笑着笑着视线就朦胧了,自己伸手抹了下眼睛。
有什么好哭的呢,不就是不能写信吗?
不就是知道了这些吗?
她本来去和亲也没办法呀,她没多少时日了,没办法维持两国和平。
大颗大颗泪珠滚下来,清瑶咬住唇。
可是皇兄为什么不找她呢,在世间,只有皇兄是她唯一的亲人。
清瑶看向火盆,信纸已经焚烧殆尽,她轻声开口,“是……不想要我吗……”
清禾,不需要她,不需要一个命不久矣的公主。
——
雾行回到雅座的时候,清瑶不在,他长眉一蹙,连忙上楼。
把帷帽取下,他将揣在怀里的栗子袋抱出来,蹲在床前,看着蜷成一团的清瑶。
她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连个呼吸的口都没有留,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公主?”雾行将栗子放下,担心的喊她,“小公主?”
“怎么了?生气了吗,我是不是买的太慢了?”
雾行看着这团圆润的被子,不知如何下手,只能一边喊她,一边扯被子,试图钻进去。
“小公主?”
“你别不理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雾行金色的眸子迸发出怒气:“你告诉我,我去把他杀了!”
缩在被子里的清瑶就像蚌壳里的珍珠,她压着被子,雾行连个能入手的地方都没有。
他想用妖力,但又怕小公主不高兴。
“你再不说话,我就砸了这家店。”雾行半蹲在床前,眉眼冷沉,压着嗓音说。
过了几秒,传来清瑶闷闷的嗓音,“我没事,我只是想自己待一会。”
“怎么没事,你都把自己裹成蚕宝宝了,怎么呼吸,不闷吗?”
雾行眉头紧缩,“你说,谁惹你了,我帮你出气!”
一团被子晃了晃,像是在摇头,“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困。”
“困?”雾行看了眼大亮天色,轻声问她,“那我就在这里陪你,等你休息好。”
“栗子还是热的,现在想吃吗?”
“还有许多东西没买,我看到东街有一家珍品阁,有你喜欢的珠钗首饰,亮晶晶那种。”
雾行的话都石沉大海,得不到一句回应。
他一屁股坐下来,撑着脑袋,注视床上一动不动的一小团,金眸迷茫无措。
他感觉到小公主很伤心,但是他不会安慰人,他也不知道如何下手,若是真的把她被子扒开,又怕她生气。
雾行蹙眉,就这么静静陪着她,良久他对着神识中的观南开口。
他低声说,小公主不开心。
观南比他温柔,也比他会安慰人,他自带神性光环,令人不自觉的依赖他。
观南目光透过神识,落在那团被子上,他什么也没说。
等雾行从地上站起时,黑色的长发被放下,化作银色,如绸如月,高洁不染。
观南坐在床榻,凤眸垂敛,睨着一动不动的蚕宝宝。
“清瑶。”他的声音温润,如细雨润物,抚平一切不安。
蚕宝宝很轻微的动了一下,又寂静一片。
观南没有再唤她,神识中的雾行有点着急,“你行不行啊?不行你早说啊?”
观南俯身,没有管被子从哪才能伸进去,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萦绕着冰蓝光晕,被子刺啦一声破了口
她是蜷缩着的,观南抓住了她的脚腕。
观南将她松开,大掌向上移,仿佛看得见一样,攥着她的手腕往外轻轻一拽。
清瑶脑袋顶着被子,看向男人,眼眸通红。
“山神大人……”
她恭敬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
清瑶挣扎被他抓住的手腕,“您松开我。”
观南没有松开,他眉眼有些沉肃,看着她湿润眼睫,淡声开口:“为什么哭。”
“我想自己待一会!”清瑶拧紧黛眉,一对含水的秋眸充斥着怒气:“我不想说话!”
这点力道就像撒娇的小兽,观南松开她的手,将她拉过来,按在怀里。
冰蓝色的凤眸注视她,温和清润,带着包容,“你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憋的小脸通红。”
“清瑶,若是遇到大事,你应该告诉我,若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观南捏着她的下颚抬起,让她直视他,淡声开口,“那就不要哭。”
这句话让清瑶不高兴,“为什么不能哭?眼睛是我的。”
观南看着她的脸,眼尾和鼻尖一片绯色,那颗泪痣越发红了,浓长的睫毛上挂着水汽,琥珀色的眸子更是直接浸在了水里。
因为难过,又在咬唇。
“生气了?”观南眸色越发温和,睨着她发脾气的小脸,“我的意思是……”
“如果要哭,不要自己偷偷藏着。”
“为什么?”
观南手掌揉上她的黑发,轻声说:“因为山神大人看见了……”
“才能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