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房间只剩许良、萧绰、上官婉儿跟洪公公。
老甘隆在许良的诱导下写了一封认罪书,内容涉及欺君网上、参与谋逆等罪状。
写完这封信许良就让太监将其架了出去,让他休息休息,醒来继续写。
甘隆写之前是犹豫的。
可架不住许良的威逼利诱。
许良告诉他:你可以选择一死了之,但你甘氏一族就要承受陛下怒火,也要承受他许某人的报复。而坦白所有罪状可能会让甘氏满门抄斩,也可能会为甘家争取法外开恩的机会。
虽然希望渺茫,但好过没有希望。
所以甘隆答应了。
至于魏夫人,都不用许良威胁,直接跪在地上向女帝乞活。
她不仅供出了自己配的毒药配方,也供出了楚国那位芈夫人是如何动手毒死先皇的。
先皇驾崩的真相水落石出:先皇萧佐旧伤复发之际,太后甘稚想趁机让其下旨封六殿下为太子,定下大位人选。
为得萧佐欢心,甘稚便让六殿下萧衍到御前早晚问安,还假模假样地给先皇奉药。
而萧佐也有感身体难熬,便召重臣到御前商议朝事。
其中便有陈参、甘隆!
平日朝堂上君臣离得远,萧佐居高临下,陈参又躬身垂首,并未发觉异样。
可躺在床上的萧佐得以看到陈参样貌,又恰逢六殿下萧衍刚离开,难免心生怀疑。
发现真相的萧佐虽掩饰得很好,却仍旧让心怀鬼胎的陈参察觉到了异状。
为免意外,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可怜萧佐一代雄主,到死都未能弄清萧衍是不是其亲生儿子。
陈参联手的是萧荣。
毕竟彼时萧荣有野心,实力尚不足,便于日后为六殿下翻盘。
万没想到萧荣身后有化名“公孙行”的魏行。
魏行暗中谋划,让陈参跟魏夫人联络上,就此联手毒杀先皇萧佐。
彼时魏行只当魏行想立从龙之功,并不知道陈参与太后甘稚有染。
为了将陈参牢牢攥在手心,他暗中鼓动魏夫人给陈参下药,与其苟合,坐实其秽乱后宫的罪名。
如此一来,陈参会成为他在大乾朝堂上埋得最深的一颗棋子,以期关键时候起到作用。
若无意外,大乾将会经历廉亲王萧荣之乱,后是六殿下萧衍夺位。
大乾纵使再强大,接连两次内乱,也势必虚弱,无力应对外敌。
彼时魏、楚适时逼迫,正是想挑起廉亲王夺位的序幕。
只是谁也没想到,许良横空出世,不费一兵一卒解了魏、楚逼迫的危局,将廉亲王夺权的大乱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些内情,许良来之前听魏行交代过,有了大致脉络的推测。
能还原整个真相,还是在得了陈参跟魏夫人的口供才做到的。
因为事涉两次叛乱,许良即便不说,萧绰跟上官婉儿也明白他的功劳。
明白事情真相的萧绰自然愤怒,却也庆幸。
甚至发出了“天不亡我大乾”的感叹。
毕竟廉亲王的“反”是放在明面上的,她一直防的也只是萧荣!
谁能想到,一直坚定不移支持她是登基为帝的陈参竟然包藏祸心,意在推她出去给六殿下挡刀!
若非许良机敏,仅从与六殿下一面之缘便发现端倪,这隐患一旦爆发,后果难以想象。
毕竟廉亲王那种她心里有准备,可以防。
而陈参这种却是全无准备,压根没法防!
近半夜的折腾,许良累得够呛。
但刚经历大悲大怒的萧绰却全无疲态。
因为她解了一桩心病:确定了先皇传位于她的遗旨是真的!
但今晚的事还远没有完!
“许爱卿,甘隆老实交代所有罪状之后,朕难道真的要只杀他一家老小,而不是将甘氏连根拔起?”
许良微笑摇头,“说这话的是微臣,与陛下有什么关系?”
萧绰目光一亮,点头道:“不错,朕只是让你审理,并未说要饶了甘氏。”
上官婉儿瞠目结舌。
她猛然想起刚才许良跟甘隆的对话,一阵庆幸。
庆幸许良是跟她站一起的。
“还有一事,萧衍……”萧绰没有说完,面上却有纠结。
许良叹息拱手,“陛下节哀,六殿下他……他原来患有梦游之症,一不小心落在西宁宫前的荷花池里,薨了!
李统领不顾池水寒冷刺骨,入水救人,却终究晚了一步……唉!”
萧绰愣住,目中先是有一抹落寞,后又是快意,最后脸上泛起浓浓的疲倦。
“或许,这边是他的命吧。”
说罢,她起身拂袖,“朕乏了,许爱卿你且退下吧。”
“婉儿,你留下。”
“遵旨!”
“微臣告退。”
许良跟着洪公公离开,往皇城外而去。
路上,洪公公左右瞧见无人,低声道:“许大人,今晚之事你可害苦了咱家!”
许良错愕:“公公这话从何说起?
许大人被人刺杀,告病家中,怎会在今晚见过公公?”
洪公公愣了一瞬,拍了拍额头,“嗐,咱家这记性怎的如此之差,今晚带着一众小家伙满宫里搜刺客呢!”
许良微笑拱手,“看来今晚公公太累了,还是早点歇息为好,告辞!”
洪公公心下大定,拱手目送许良出了暗门。
门外,早有张成等候。
“大公子,天已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直到上了马车,离了皇城,张成这才问道:“大公子,外头没见啥动静,里面事情办得如何了?”
许良长长打了个哈欠,说了句“大局已定”便倒头睡下。
张成长舒了一口气,敲了敲车窗,“大公子乏了,车走得慢些。
另外,快些回去禀明老爷,就说是大公子说的,大局已定!”
“是!”
黑暗中,随着马车速度放缓,一溜马蹄声也快速跑远。
镇国公府,正在来回踱步抽烟的许定山时不时抬头看向门外,面有担忧。
很快一人飞奔而来,还没到门口便大喊了起来:“老老爷,大公子平安归来!”
“好!”许定山快步来到门口,差点跟来人撞了个满怀,“具体如何?”
“具体没说,但大公子说的是‘大局已定’!”
“好,好!”许定山将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灭,“老子就知道这小子能平安归来!”
“困死老子了,睡觉!”
……
皇宫外,候在马车旁的甘菓目光始终盯着进宫的大门,面上不由着急,“怎么还没出来?”
先前他看得清楚,老国公许定山从里面气哄哄走出来的。
看来老爷猜得没错,许定山是狗急跳墙,到陛下面前理论的。
结果自然不用想,没有实在证据,陛下也不能拿老爷怎么样。
估摸着是陛下训斥自家老爷,问题不大……
如此前后等了近一个时辰后,甘菓终于等不及了。
“这么晚还不出来?”
一番思索之后他决定上前找太监打探一下消息。
不想未走几步,便见到宫中迎面走来十几个步伐矫健的人。
看穿着不是太监,不是禁卫,更不是大内高手。
“是粘杆处!”
甘菓心下狂跳,下意识要转身回到马车边。
寻常人不会知道粘杆处,更不会见到。
若是见到了……
没错,就是找你的!
果不其然,为首之人只看了他一眼便出声喊住:“甘菓,不用躲了,找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