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烛火被银枪劲风扫得忽明忽暗,三十六柄长剑映着凤如倾袖口狼首图腾,在青砖上投出群狼噬月的诡影。
她靴尖碾过火油浸透的蒲团,忽听得檐角铜铃齐响,慕容老者鹤氅翻飞间已破窗而入,手中玄铁算盘珠击碎三柄直取她后心的长剑。
“凤帅且看东南角!“林女侠客的鸳鸯钺绞住两名蒙面人的锁子甲,扬手甩来染血的羊皮卷。
凤如倾银枪挑开卷轴,漠北荒漠图赫然显现斑驳血手印——正是太医院院判临终前用金疮药写就的证词。
面具人剑穗突然发出蜂鸣,与凤如倾袖中虎符共振出刺耳锐响。
她反手将银枪插入供桌裂缝,借着兵器相撞的火星点燃整罐火油:“萧掌门可知这螭纹剑穗需用北海玄冰淬炼?“冲天烈焰里,婚书残页上“太子少保“的官印竟在高温下显出血色暗纹。
慕容老者突然掷出九枚青铜卦钱,卦象在浓烟中拼出凤家军令旗图案:“武林大会的狼烟已燃,各派耆老正在苍梧台等着见证真相!“
话音未落,祠堂梁柱轰然坍塌,凤如倾踏着燃烧的祖宗牌位破顶而出,宫装广袖在夜风中舒展如战旗。
苍梧台上千年银杏簌簌落金,七十二派掌门座椅按北斗七星排列。
凤如倾将染血的卷轴抛向空中,银枪尖挑着那枚螭纹剑穗划过青石地面,火星在刻着“永和二十三年武盟大会“字样的碑文上烧出焦痕。
“三月初七栖凤坡试药案,太医院存着二十三具喉骨发黑的战俘尸首。“她靴跟碾碎银杏果,粘稠汁液混着袖口渗出的血滴在青砖上,“萧掌门可要尝尝自己研制的鸠羽散?“林女侠客适时抛出琉璃瓶,墨绿药渣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磷光。
人群中的崆峒派长老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与卷轴血手印同色的紫黑毒血。
慕容老者抚着玄铁算盘冷笑:“当年户部亏空的三百万两雪花银,最后都变成了漠北军营的毒烟吧?“他袖中飞出的账册残页恰好落在武当掌门案头,上面盖着早已作古的户部尚书私印。
凤如倾反手扯开宫装外袍,露出内衬的北大营金丝软甲。
当啷一声,她将虎符砸在刻着皇室徽记的青铜鼎上:“诸位可知螭纹剑穗要沾着孔雀胆淬火?
就像...“银枪突然刺向银杏树干,二十年前没入树干的断剑应声而落,剑柄赫然镶着与面具人同源的北海玄冰。
峨眉派掌门的拂尘忽然缠住萧掌门手腕:“难怪二十年前我派七名弟子暴毙漠北,尸首归还时都戴着玄铁护腕!“她内力震碎萧掌门袖口,露出小臂上与剑穗螭纹完全吻合的毒疮。
凤如倾指尖抚过银枪刻着的“镇北“铭文,突然挑开青铜鼎底部暗格。
腐朽的诏书碎片纷飞如蝶,隐约可见“着太子少保督办漠北军需“的朱砂御批。
慕容老者用卦钱摆出的星图恰好笼罩诏书残片,拼凑出半枚被火漆封存的皇室密令。
萧掌门踉跄着扶住银杏树,树皮被他抓出五道带血的指痕。
他望着凤如倾软甲上反光的狼首图腾,喉结滚动着咽下辩词——林女侠客的鸳鸯钺正抵着他后心要穴,而青铜鼎里缓缓升起的毒烟,与二十年前笼罩漠北军营的紫雾如出一辙。
苍梧台突然陷入死寂,七十二派座椅在秋风中发出咯吱声响,仿佛枉死漠北的冤魂正在啃噬真相的锁链。
凤如倾染血的宫装下摆扫过青铜鼎铭文,北大营战靴踏碎最后一片银杏叶时,她瞥见萧掌门袖中滑落的半块玉佩——那上面雕着的盘龙目,与皇帝玉玺上的如出一辙。
秋风卷着银杏碎金扫过萧掌门青筋暴起的手背,他抓着树干的五指已嵌入龟裂的树皮,鲜红血珠顺着千年古木的纹路蜿蜒而下。
七十二派掌门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银针,将他钉在这片见证过二十次武林大会的青石台上。
他喉头滚动着想要辩驳,却在对上崆峒长老呕出的紫黑毒血时骤然失声——那正是他亲手调制的鸠羽散特有的色泽。
“萧某...“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尾音湮灭在武当掌门突然拍碎的茶盏里。
飞溅的瓷片划破他眉心,血珠坠入青铜鼎的瞬间,鼎中残存的毒烟突然化作三条紫蛇直冲云霄。
凤如倾反手将银枪插入青砖缝隙,北斗七星的阵法纹路突然在枪尖下亮起幽蓝荧光。
“三息之内闭气!“慕容老者的玄铁算盘珠破空而来,精准击碎三条毒烟幻化的紫蛇。
林女侠客的鸳鸯钺在日光下划出银弧,削断萧掌门半截发冠,露出他后颈处狰狞的盘龙刺青。
观礼席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那刺青的鳞片走向竟与皇帝玉玺上的五爪金龙如出一辙。
凤如倾足尖轻点青铜鼎边缘,染血的宫装广袖掠过刻着“永和二十三年“的铭文。
她摘下金丝软甲护腕,露出小臂上交错的新旧疤痕:“漠北试药案幸存者七十九人,每人身上都有这种被毒烟腐蚀的创口。“北大营特制的止血散气味在空气中弥漫,与银杏果的苦涩混成令人眩晕的味道。
峨眉掌门突然甩出拂尘缠住萧掌门脖颈,雪白尘尾瞬间被毒血染成紫红:“二十年前我派七弟子回山途中暴毙,棺木里装的却是漠北流民的尸体!“她内力震碎萧掌门的外袍,腰封里掉落的孔雀胆粉末随风飘向崆峒派席位,几个年轻弟子突然捂着喉咙栽倒在地。
“解药在青铜鼎夹层!“凤如倾银枪横扫击碎鼎耳,三枚琉璃药瓶应声落入慕容老者掌中。
老人枯瘦的手指拨动算珠,药瓶准确飞向中毒最深的三个门派。
林女侠客趁机割破萧掌门手腕取血,暗紫毒血滴入药粉时竟发出滋滋灼烧声,在青石地面蚀出北斗七星的凹痕。
人群中的骚动突然凝固。
七十二派掌门不约而同按住腰间兵器,他们发现那些凹痕与二十年前武林大会的阵法图完全重合。
凤如倾靴跟碾碎最后一片银杏叶,金黄的汁液顺着刻有“镇北“铭文的战靴流进青砖缝隙:“漠北二十三万冤魂的命,需要整个江湖来还。“
她突然扯断颈间珠链,南海鲛珠滚落在地拼出漠北地形图。
慕容老者掷出的卦钱叮叮当当嵌入珠阵空隙,恰好补全当年军需运输路线。
当第九枚铜钱落在标注“栖凤坡“的鲛珠上时,武当掌门突然劈碎面前案几:“难怪我派二十年前丢失的玄铁重剑,会出现在漠北乱葬岗!“
疾风卷着燃烧的银杏叶掠过观礼台,七十二派座椅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凤如倾反手将银枪插入青铜鼎腹,金属相撞的火星点燃鼎内残存的药渣,腾起的紫烟在空中凝成巨大的狼首图腾——正是北大营少将专属的战旗标志。
“即日起,各派需将三分之二药材送往漠北赈灾。“
她染血的指尖划过银枪铭文,战靴踏碎最后一片燃烧的银杏叶,“慕容前辈会带太医署重新制定武林盟约,任何门派私藏毒经超过三册...“银枪突然指向仍在冒烟的青铜鼎,鼎身轰然炸裂的碎屑在阳光下泛着孔雀胆的幽绿。
林女侠客的鸳鸯钺适时架在萧掌门咽喉:“就像这淬毒的青铜,该熔的熔,该毁的毁。“她突然挑开萧掌门里衣,暗袋里掉出的半块玉佩正好落在燃烧的狼首图腾中央。
玉佩上的盘龙目在火光中泛出血色,与凤如倾袖中虎符的暗纹严丝合缝。
观礼席传来兵器落地的铿锵声。
崆峒长老率先撕毁绣着螭纹的袖章,武当弟子集体卸下玄铁护腕,七十二派座椅上的图腾在秋风中次第熄灭。
慕容老者抚着算盘露出欣慰神色,却发现凤如倾正凝望天际盘旋的猎鹰——那扁毛畜生爪间闪着与玉佩同源的冷光。
暮色染红苍梧台时,凤如倾独自站在千年银杏下。
林女侠客默默将染血的鸳鸯钺插入青砖,与银枪形成守护的夹角。
慕容老者数着卦钱走近,突然用算盘接住一片旋转下落的银杏叶:“凤帅可闻到新雪的气息?“
凤如倾指尖抚过树皮上未干的血迹,那里残留着萧掌门抓挠时无意刻下的半枚符咒。
她袖中虎符突然发出蜂鸣,北斗七星的阵法纹路在暮色中亮起又熄灭。
远处传来猎鹰刺破长空的唳叫,慕容老者数到第九枚卦钱时,发现铜钱边缘沾着与玉佩盘龙目同色的金粉。
“江湖这场雪...“凤如倾碾碎指尖的金粉,看着它们在晚风中化作细碎流光,“怕是要下到宫墙里去。“她转身时宫装下摆扫过青砖,未干的血迹在“永和二十三年“的碑文上拖出蜿蜒的痕迹,像极了漠北地图上那条致命的补给线。
林女侠客正要开口,忽然瞥见银杏树顶闪过玄色衣角。
她装作整理鬓发,袖中暗器已锁定那片飘落的金叶——叶脉间若隐若现的,正是青铜鼎上被熔毁的螭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