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柏览怒冲冲的走进御膳房,管事的内侍官悠哉悠哉的上前,“见过九殿下,九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话是挺客气的,就是听不出一点客气味道。
“齐公公别来无恙。”
“不敢,九殿下有事尽管吩咐。”齐公公貌似很恭敬,只是一点都感觉不到。
“太后的膳食怎么回事?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克扣太后膳食?!”乙柏览怒斥。
“九殿下慎言啊,谁敢克扣太后的膳食。”齐公公做一个怕怕的表情。
“齐公公的意思是想让本殿下去把宁馨宫的膳食取来您看一眼?”
“何必那么麻烦,或许是哪个新来的小崽子做了错事,老奴再备一份命人送过去。”
太后傻了不要紧,九殿下还是要留几分薄面的,虽然现在不起眼,难保以后不会发达。
“那烦请齐公公重备一份,本殿下捎带过去。”
“那怎么行,这等小事自是有奴才们去干,怎能让尊贵的九殿下去做呢。”齐公公一边说一边盘算。
“太后是本殿下皇祖母,尽点孝心也是应当。”
“如此,老奴自当成全九殿下一片孝心,九殿下稍等,老奴这就去命他们准备。”
齐公公简单行一礼转身进去,乙柏览也打算进去的被守卫拦住,听得他又说:“九殿下请留步,御膳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本殿下怎么没听说?”
“九殿下有空闲可以找皇上问一下。”齐公公说得理直气壮。
“好,有劳齐公公。”乙柏览努力压下怒火。
齐公公这一进去,叫人好等,乙柏览在心里怒斥:这些狗奴才,等本殿下得势,一个个要了你们的狗命!
房内,齐公公靠在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吐着烟雾,瞄着桌上点燃的檀香。
“齐公公。”
“怎么样?”
“九殿下还在候着。”
“好吧。”齐公公吐出最后一个烟圈后起身,刚来的小内侍上前接过水烟袋,递上几片泡过水的干薄荷。
齐公公嚼了嚼吐出道:“都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那喊一声,随咱家出去。”齐公公说着活络一下筋骨。
“是公公。”小内侍又眼疾手快的递上拂尘,这才转身出去。
“这小鱼儿越来越可心了。”
齐公公整理一下发型,正正衣襟,甩一下拂尘,走出房门,身后跟着八个小内侍。
齐公公扫了一眼,满意的点头:“走吧,跟咱家一起出去。”
言罢,穿过庭院,走出大门,无视乙柏览杀人的眼神,深深一揖:“拜见九殿下,让您久等了。”
“无妨,齐公公这是何意?”
“实在抱歉,御膳房没好用的托盘了,所以就,有劳九殿下了。”
齐公公万分为难,说完朝身后的人打眼色,八个小内侍把手上的菜肴齐齐放地上。
“齐保辰!”
“九殿下息怒啊,是您想要尽孝心,不能赖老奴啊。老奴还有事忙,老奴告退。”
齐保辰又是一礼,转身就走:不是想献殷勤么,哼,成全你。
“齐保辰!”
跨过门槛的他如遭雷击,这是……猛然转身,匍匐在地,行大礼:“老奴拜见……皇……太后。”
太后一身高襟的黑色宽绣长袍,缀以阴红绣纹,衣上的丝线以暗墨莹亮之丝线,一转一动,身上如活的一般,头发松松挽成飞星逐月髻,配以赤金凤含玉丹发簪,垂下细细的羊脂白玉流苏。
耳垂上戴着祁连山白玉团福倒挂珠缀,纯净无一杂质的琥珀项链,手腕上戴着独山透水的碧玉镯子。
素手轻轻地搭着冬衣手臂,威严霸气不减当年。
乙柏览硬是看傻了,这是皇祖母?这样的皇祖母闻所未闻,让人惊吓,也让人不安。
“齐保辰好大的胆子!克扣哀家的膳食,欺辱九皇子!嫌命长?!”太后一声怒喝,觉得大地都在颤抖。
“太后饶命,老奴以后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柏览,你觉得呢?”
“孙儿听祖母的。”
“死罪且免你,活罪不饶!柏览由你执行!”太后凌厉的声音落地生寒。
乙柏览愣了一下上前:“是。”
乙柏览长出一口气,这口气总算顺畅了,对太后行一礼来到齐保辰对他的脸一顿狂扇,一点都不客气。
直到太后说可以了才停止,那齐保辰早就面目全非了。
“祖母,我们回去吧。”
“不了,去皇上那里混口吃的。”太后说,看到地上摆的鸡鸭鱼肉咽了咽口水。
“那要不要孙儿陪您过去?”
“不了,哀家自己过去就是了。”太后答。
“那孙儿就先回去了。”
太后点头转身走开。
这宫里不知走了多少遍,但今日却觉这路格外的长,她和冬衣走走歇歇,两个时辰啊,才来到皇上寝宫。
好皇儿啊,抚养二十年哪,太后一声叹息,抬头看了看门楣上匾额:承明宫,历代帝王的寝宫。
门口的守卫看到太后吃了一惊,慌忙进去禀报,过了一会曲公公走了出来,先是一惊,而后毕恭毕敬行一礼:
“老奴见过太后,给太后请安。”
“免礼,麻烦曲公公通传一声,就说哀家来看他了。”
“老奴遵旨。”
曲公公后退三步转身走进去,片刻,皇上大步走出来,看到愣怔片刻,而后道:“朕恭迎母后。”
“皇儿免礼,哀家吃腻了窝窝头配枯菜叶了,来你这儿蹭吃蹭喝了。”太后说着踏步进入。
“母后受委屈,朕定命人彻查。”皇上说着话,走在她左边。
“那就让皇儿费心了。”
太后一边走一边看,恍若隔世,也是,快有三十年了,除了位置没变,其他都不复存在。
“既然母后饿了,曲公公,命御膳房做二十四道菜,速速呈上。”
“是。”
曲公公退去,二人步入大殿,太后环顾四周,情不自禁的抚上一副山水画,泪眼婆娑,那是先帝亲笔。
“母后别动,那是父皇绝笔,仅此一副,坏了就没有了。”
太后闻言凄然一笑:“人都没了,留画又有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