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悔之晚矣
面对眼前几人浮于脸上的强烈疑惑表情，山算子淡笑摇头。
“二者皆有，师兄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依靠自己无法想通的事情，那便只能依靠薛家人来帮我想通了。
为此，师兄选择尝试去卜算薛家人以前可曾犯下过什么罪孽。
这么做一是想换种角度去窥探因果，前面直接从果望因，望不穿，那他便尝试由因寻果，只是卜算起来比前者多费些力气。
二来，即便仍旧看不穿薛家人在因果之道上的牵扯，只要能找到些许罪孽就行。
倘若薛家人曾经干过亏心事，当过恶人，那我自然也就无需纠结，亲眼看着他们遭遇灭门之祸而无法搭救了。”
话虽如此，根据明安几人目前知晓的薛家人为人行事，他们应该不会犯下……
不对，若是那件事的话，勉强算。
“你们应该已经从她口中知道了吧，当初她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薛玎替她赴死之事，这也是我师兄算出来的唯一一桩……
勉强称得上是薛家人犯下罪孽之事，外加我师兄他自己的私心存在。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成功往他暗示的方向去想了，因此误会薛家人，误会他们真是害得无辜之人承受扒皮枉死的帮凶。”
山算子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只是语气里带有些许情绪波动，并非埋怨，更像无奈。
一种明明没有唉声叹气出现，却让人听了能够明显感受到，他此刻心里满满的心累，无奈之感。
“我不怪师兄，他的私心的的确确全是为了我好，怪只怪……造化弄人，命运弄人。”
山算子适时仰面叹息，语塞难言。
“再往后，就是些俗套情节，我跟在师兄身后，想学习他的卜算本领，同时独自摆了个小摊在文昌街上。
因为她那几日，每天都要去文昌楼里烧香还愿，将文昌帝君神像请回家中的缘故。
我与她再度产生交集，不知不觉……
哈哈……事到如今回想起来，师兄他当时恰好有事，水溪县内几位与他相熟的阴间行走，请他去邻县帮忙卜算凶魂下落。
由于此去路途凶险，而我又手无缚鸡之力，师兄便让我独自留在水溪县内。
本来他是想让我待在宅子里，专心背会他留下来的几本卜算书籍，却不料年轻气盛的我，没用几天时间便已全部背熟。
按耐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少年心，我因此借用他的算命摊子出去，准备试试成效。
更巧合的事情，是薛家人近几日忙着店铺生意上的事情，除了薛柠薛玉姐弟俩有空来文昌楼还愿以外。
他们各自的父母长辈，都在与其他业内同行共同商讨合作事宜。
二人路过我摆的算命摊子，薛玉发现我是上次跟着我师兄，去他们家里给他看科举前途之人，连忙叫住他姐。
一番好奇交谈下，我不免受其美丽容颜，温婉气质吸引，与他们多聊了会儿。
得知我近几日都会在文昌街上摆摊，薛玉当即决定，每天都来找我算几卦，既可以当作照顾我这个初出茅庐新手的生意。
另外，看在我师兄的面子上，他也相信我身上有几分真本事，再不济也能图个乐呵。
尝到了先前科举仕途顺利的甜头，他还想知晓更多未来之事，姻缘，财运，甚至是自己平日里生活能否过得舒心。
他都想从我这里听到好消息，若是坏消息，那也能及时改正，将其变为好消息。
我本无心答应，按照师兄嘱托不愿与薛家人间产生过多牵扯，奈何她目含秋波，满脸期待望着我的模样……
实在让我不忍心开口说出拒绝二字，接下来几日我与薛家姐弟俩没少闲聊。
聊天过程中，我有意旁敲侧击试探他们，看他们是否知晓，当年他们爹娘拿她姐姐一条无辜性命，换来她活命机会。
也正是在开口询问过后，我方才得知，二人对薛玎的存在毫不知情。
相较于薛玉完全不知我所云之人，她倒是对她姐姐薛玎有些许印象存在，只不过记不太清，只隐约记得以前家里有个姐姐带她玩。
她爹娘说，那是以前他们薛家一门远房亲戚的女儿，暂时寄养在他们薛家。
后来他们那远房亲戚，又把自己女儿给接回家去了。至于薛玎替死之事，二人更是表现得毫不知情。
闻言，我内心深处开始出现怀疑。
不知是她爹娘有意隐瞒，偏心到了极点才不承认自己亲生大女儿的事情。
还是说……我师兄他……当然，相比她爹娘，我自然更相信我师兄说的话，以及他卜算出来的真相。
只是怀疑的种子也就此在我心底埋下，等到师兄回来，他想带我离开水溪县。
这次出去帮助阴间行走诛灭凶魂，他们为偿还人情，在邻县给我师兄介绍了许多衙门里的人认识，以及众多富商田主。
师兄于是想去邻县，扩充下自己的顾客来源渠道，将名气传扬更远。
我虽不情愿，却也怕被师兄看出端倪，害怕他发现，我和薛家人暗地里又产生瓜葛，只好默不作声点头答应。
本想着，与师兄一起待几天，到时候随便想个理由出来，弄清楚这些事背后真相。
结果……这一待就是半月有余。中间我想过，找过各种理由，却都说服不了师兄，每次都会被他找机会搪塞过去。”
回想起那时，自己每次在师兄面前找理由，师兄皆是一言不发倾听着。
随即用他那深邃无比的眼眸看向自己，一本正经反驳自己，替自己想出无数个不用离开他身边，就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呵……”念及于此，山算子苦笑出声，无奈摇头道：“恐怕师兄他早就知道了吧。”
接下来的故事情节发展，无需山算子多言，明安几人皆是心知肚明，毕竟那位鬼卜先生就算再神通广大。
他也没办法把山算子绑在自己身边，一辈子都看着他，那样根本不可能。
而以这老家伙的执拗性格，但凡碰到丁点可能性和机会，他都肯定要回去水溪县，弄清楚事情真相。
叹奈何，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恰是山算子此时此刻最贴切的心情写照。
哽咽许久，总算将心情平复下来的他继续颤声说道：“再往后，等到我师兄答应我离开他身边，回到水溪县内之时。
薛家满门十几口，早已被灭。那衙门差役调查数日，甚至连半点线索都查不到。
说什么厉鬼寻仇害人，呵呵……不过是那群酒囊饭袋瞎了眼，害怕自己将灭门凶手引入薛家的事情暴露，丢掉乌纱帽。
通过翻阅衙门卷宗，我发现薛宅内众多人尸里，唯独少了至关重要的一具。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得再度请师兄出面，让他卜算薛柠下落，师兄很爽快答应了我，算出薛柠就藏在陈竹村枯井底下。
许是他认为，薛家人灭门之祸已成，背后大因果与我沾染不上多大关系。
一别半月，再次相见竟是在那枯井之下，阴阳相隔，她听见我的声音，抬头看去，似乎完全没想过会在这见到我。
有那僧人留下的金色封印在，我进不去枯井，只能留在枯井外面听她讲述事情真相。
最后那些事情，想必就不用我再重复啰嗦了，在将薛宅附近游荡的诸多枉死冤魂，牵引至他们竹林村老宅后。
我又布下风水大阵在薛宅竹林附近，既是为了将他们留在人世间。
让他们亲眼看见我将凶手抓回来，同时也是为了困住他们，防止他们内心怨念加重，在外伤及无辜。”
寥寥数语，道不尽当年遗憾，唯有蓝衣老者如今止不住的叹息声，加以阐述。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很可能就是一辈子都无法挽回的错过，到头来，除却空叹几声命运弄人，有缘无分以外。
人们什么都做不了，无非是干些刻舟求剑，伤春悲秋之事以寻求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