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这么久,在场三方总算达成共识。
“名成他外出历练的这段时间里,就劳烦明安道长为易清调理身体了。”
明安道长应声点头,这也算是帮自己小师叔,遵照师叔祖的嘱咐,结伴同行问心路。
“你们外出历练有想好去哪吗?还是说漫无目的地流浪,走到哪算哪。”
吴福虽然认可姚名成出去增长自身阅历,见识,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希望姚名成去的地方,例如临安府,边境几州。
他想让姚名成好好看看,继承武穆遗志对他,对岳家军,乃至对整个大宋的重要性。
“这个……我师父卦象没说,漫无目的地流浪应该不至于,具体去哪……”
戬阳一时间陷入犹豫纠结,想去的地方太多,也就不知道到底该去哪,该去看怎样的风景,经历怎样的事情。
“你们可以先去冷灵府参加完天门选士,再去临安府,中间路途经历的事情就当历练。”
关键时刻吴福给出自己的建议道。
“他道士怎么陪我参加天门选士?还有……那个佛教的迷茫之人,也是命中注定,我们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遇见的吗?”
“谁说道士不能参加天门选士了。”
吴福几人投来诧异目光,“天门选士,儒佛道三教之人,诸子百家皆可参加。”
“佛道两教的人也参加,你去吗?”
姚名成扭头看向戬阳,结果得到的却是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不知道,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去,把这条路当成问心路来走,也不是不行。”
“好吧,那就去冷灵府,临安府。”
殿外雨声滴滴答答,一直到殿内这场闹剧结束都还在下。
身穿大红吉服的姚名成走至殿门前,拉开木门,门外风雨夹杂着极为寒冷的新鲜气息灌入其身体里面。
为姚名成略感昏沉的头脑带来清醒。
转身回望昏黄大殿,香火桌台前低着头默默站在那的李易清,姚名成内心突感陌生。
陌生到她好像不再是自己未过门的娘子,而是个以后与自己再无交集的普通女子,仅此片刻时间……
他的爱情貌似同样归于坟茔,就好像那日王略上门,亲手埋葬了自己的亲情一样。
他本该对眼前蓑衣老者感到极为痛恨。
可内心残存的几分理智,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吴福做的事情的确是在为他好。
武穆遗志,岳家嫡子……他错了吗?
“小道长,你跟……名成他什么时候启程,那些药材是明安道长煎,还是……”
身后传来范正源越变越小的询问声音,姚名成在雨中脚步未停,直至走到主殿对面庙宇屋檐下。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理解不了我们的做法,觉得损耗一点气运前程,救李家那女子很值得,把她当成你这辈子的真爱。
趁早出去走走看看吧,就算你不愿听从我们的安排,你如今岳家子孙的身份也已暴露。
岳县太小,你身体里流淌着的血脉,只有外面的世界才能告诉你,它究竟意味着什么,需要你承担起什么。
我们都相信你可以做到,不仅是因为你身体里流淌的血脉,更是因为你用几天时间连破儒道三境,身具魁星踢斗气运的天赋。”
叹息着说完这些话,吴福抬腿欲走,临走之前又好像想起来什么,止步抬头。
“王略给你的那块玉符你收好,尽早滴血唤醒它,要不然我们不会放心你在外历练,只能由我跟着你了。”
姚名成仍旧背对他站立着,似在专注观察眼前窗纸纹路,不发一言,不置可否。
不知呆站了多长时间,身后众人脚步声渐散。
“还在那罚站,人早都走了。”
听到戬阳的声音,姚名成终于愿意回过头来面对他这个毫无关系的局外人。
现在唯有跟他和吴东相处起来轻松些。
或许因为二人与他年纪相仿,皆是少年人,再加上二人与他此刻逝去的亲情,爱情皆不沾边。
又或许是因为二人能理解他的痛苦,知道他为何而痛苦。
“这趟问心路回来,你和我内心困惑都能得以解除。所以你现在不用想那么多事情,想了也没用,还是想想我们现在去哪吧。”
“现在就去冷灵府?难道不是过几天再去吗?”
姚名成闻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为何如此着急出远门,自己家里人都还不知道自己要出去的事情。
“不知道啊,我想现在就出去,但岭安村子里云家人的事情还未彻底解决,恐怕我现在走不了,得先帮他们解决阴邪之事。”
“行啊,你去解决阴邪的事情,我回去做点准备,收拾下东西。到时候我们……我们要在哪汇合?你来找我,还是我来道观找你?”
“我去找你吧,我们两个以后联络用通讯玉符,这东西……”
说着,戬阳从怀里掏出仙鹤玉符,想要递给姚名成。
“不用给我,我有。”
“玉符形制为一对两个,对应起来的才有联络作用。你的玉符是刚刚那老头给你的吧,只能用来跟他联络,跟我联络不了。”
姚名成恍然点头,接下其手里玉符。
“你不现在滴血唤醒它吗?收起来干什么,滴你食指血在玉符上面。”
“滴血……”姚名成摸遍衣服内袋,始终未能找到合适工具刺破指尖,总不能直接用牙齿咬破手指吧。
“你又找什么,滴血不用牙咬,你还想拿针刺啊!”
眼见他此刻标准的腐儒表现,连用牙齿咬破指尖都不敢,戬阳不禁面露嫌弃意味。
“用牙咬……”姚名成后知后觉地将右手食指指腹放入嘴里,犹豫半天,总共咬了四五个牙印子出来都不见血。
“你就不能对自己狠心点吗?这么怕疼,一回生二回熟,多咬几回你就习惯了。”
终于,在戬阳持之以恒的催促,嫌弃声中,姚名成彻底狠下心来,几乎要用尽全身气力咬向食指指尖。
“好了好了好了!咬那么用力干什么,你要把你自己手指咬断啊!”
哭笑不得的戬阳,看着姚名成宛如傻子一般举着自己食指指尖,任由那上面横穿整个指腹位置的伤口不断往下滴血。
“快把血滴在玉符上,别浪费了,待会儿血干了你还要重新咬。”
待到指尖血液先后滴在两枚仙鹤玉符表面,被它们快速吸收干净,原本洁白无瑕的仙鹤眼睛隐约泛红。
“行了,仙鹤眼亮,代表它已经被你唤醒。玉泛蓝光代表我叫你,你叫我的话就在心里呼唤,呼唤什么你知道吧。”
“已巳五,庚戌八……念这个吗?”
话音未落,姚名成手中玉符先后亮起红光,吓得他险些没拿稳摔出去。
“别急,要连念三遍才有用,防止误喊,我那些师弟,师侄们炼制的时候早都帮你考虑好了,神州出品,必属精品。”
“这东西是你们道观人炼制的?只有你们道观才能做出这通讯玉符吗?”
“对啊,不是,通讯玉符种类很多,只不过仙鹤模样的玉符,我们神州道观做的最出名,品质最好。”
“哦,雨停了,我要回去了。”
姚名成抬头看了眼头顶飞檐处缓慢滴落的小水珠,以及在其背后清新无尘的大片蔚蓝天空,惊觉这场大暴雨不知何时起早已停下。
雨停了,他也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