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钦抱着平板回自己屋里，洗完澡换好衣服，半躺在床上，点开肖指导整理的文档逐字阅读。
进度条过半，王楚钦脑子里突然闪了一下别的画面，是前几天跟张继科聊天时，张继科嘱咐他的话。
张继科说：“他虽然当运动员的时候，没有取得很耀眼的成绩，但他当教练很有一套，在研究对手上很能下功夫，这不是每个教练都能做到的，你要好好珍惜，别老惹他生气，也别不惹他生气，他跟那群人玩不到一起，你不惹他生气让他有机会骂你两句，他自己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王楚钦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个弧度，摇了摇头，继续集中精神看文档。
把肖指分析的关键点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做好充分备战，明天能打成什么样就打成什么样，起码不留遗憾。
王楚钦这么想着，把平板放到枕边，关上灯，拿手机给孙颖莎发了个晚安，躺下盖好被子睡觉。
“叮——”手机响了一下，屏幕亮起，正中间弹出一个微信图标，预览消息中看到了孙颖莎的名字，还有那句：晚安，爱你。
白光在黑暗中持续了几秒钟，又马上归于黑暗。
次日清晨，六点不到，王楚钦从床上醒来，刚把手机拿到手里，屏幕亮起进行人脸识别，王楚钦在手机自动解锁到主屏幕时，一闪而过的一秒里看到了孙颖莎的名字。
迫不及待地打开微信，长按昨晚没来得及看的那条消息，引用回复：早，起来训练吗？
王楚钦掀开被子下床洗漱，飞快解决完，拿上手机跟肖指的平板，拉上小白箱上训。
等电梯的时候，王楚钦看了眼手机，孙颖莎连着回了两条。
孙颖莎：训啊，哪敢不训啊，邱指导一直在我耳朵根念叨，孙颖莎，虽然混双打完了，但你不能泄气，不能放松，皮给我绷紧点，比赛还没彻底结束呢，训练不能懈怠。
孙颖莎：我都会背了，不过我有点饿了，我准备去餐厅先吃点东西，你要吃什么吗，我给你带。
电梯上来，停在王楚钦所在的楼层，王楚钦拉着小白箱进电梯，单手握着手机打字回复：好，帮我带两个包子吧，等我再问问肖指吃什么。
孙颖莎：好。
王楚钦出电梯，直接给肖指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肖指的声音传到王楚钦耳朵里。
王楚钦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肖指，莎莎去餐厅吃饭了，您早餐吃什么，让莎莎一会儿带过来。”
“面包跟豆浆吧。”
“好，我跟莎莎说一声，先挂了。”王楚钦听见对面“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把肖指要的早餐给莎莎发过去。
到训练场，只有一个人在中国队训练的区域热身，王楚钦快走几步过去，笑着问好：“肖指早。”
肖指导点点头，指了指隔壁练球的区域，“放好东西过来热身，一会儿我跟你跑两圈。”
“好啊。”王楚钦拎着小白箱跨过围栏，一边拿热身的东西，一边问道：“您怎么还想起来跟我一起跑两圈了。”
“锻炼锻炼，一会儿好陪你练球，你拍子的胶没干透，先不练体能，你得在这一两个小时里，尽可能多的去熟悉拍子的手感。”
王楚钦眸子暗了暗，虽然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胶水干不了，但得到结果之前还是抱有一丝期待，直到这一刻结果出来了，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王楚钦强行打起精神，微笑着点点头，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更积极，“嗯，好！”
热好身，王楚钦跟肖指导绕着围挡跑圈，等身上有点出汗才停下来，肖指导看着他练了会儿步伐，准备拿拍子上台抡的时候，孙颖莎手里拎着几个塑料袋，胳肢窝夹着球拍包，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进来。
王楚钦听见脚步声，扭头看向场馆门口，小豆包霸气侧漏的迈着外八步子正朝他们笑嘻嘻地走过来，走近了还扬扬手里的塑料袋，喊道：“来给你们送个外卖，肖指早。”
肖指导脸上堆起慈爱的笑容，乐呵呵地回道：“早啊，怎么不多睡会儿。”
孙颖莎努力抬高腿，跨过围挡，把饭放在球台上，一脸忧愁，“唉，训练要紧啊，每天天不亮就瞪着俩眼珠子起来抡拍子，我都快猝死了。”
肖指导在旁边直乐，王楚钦把肖指的饭分出来递到他面前，随后拿起自己的包子先啃了一口，竖起大拇指，赞扬道：“这包子绝了，一口吃下去觉得也没什么事儿是过不去的了。”
“啊？”孙颖莎看着他手里的包子，疑惑道：“这么好吃吗？”
王楚钦摇摇头，“不是，是我已经找不到比吃了一口这个包子更痛苦的事情了。”
孙颖莎无奈地叹了口气，翻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服了，这么难吃别吃了。”
王楚钦手往前一递，认真道：“不信你尝尝。”
孙颖莎眼神中带着警惕，四周望了望，小心又快速地身体前倾，凑过去就着王楚钦的手咬了一口，嘴里嚼吧了几下，脸都绿了。一把抢过王楚钦手里的包子，连带着桌上剩下的一个，拿在手里，头也不回地奔着垃圾桶，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王楚钦捂着脸控制不住地笑，心里有个小人在疯狂呐喊：救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肖指导早就已经转过身啃他的面包片子了，这小情侣，出个国胆子越来越大了。
等孙颖莎销毁掉反人类食物，似乎是嫌晦气一样拍了拍手，转身走回中国队的训练区域。
肖指导解决完面包片子，把自己的豆浆递给王楚钦之后，才想起来问了一嘴：“邱贻可呢？”
“去买咖啡了，他昨晚三点才睡。”孙颖莎夸张地比划了个3。
王楚钦嘬着勉强还能喝的豆浆，眼珠子都瞪圆了，“邱指导咋了？不过了？”
“他最近压力好大，感觉又老了好几岁。”孙颖莎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肖指导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孙颖莎一眼，宽慰道：“估计是太想让你赢了，没事，让他自己愁去吧，你别被影响了就行，回来我说说他。”
“不会不会，”孙颖莎连连摆手，担忧地说：“我就是担心会影响他的身体。”
“那倒不会，他都多大了，有分寸的。”肖指导拍拍她的头，耐心安慰。
“嗯，我先过去热身了，你们训练吧。”孙颖莎乖巧地点点头，拿着自己的球拍包，走到小白箱旁边，把最上层王楚钦刚用完的小花生跟弹力带拿走，小跑着去了女队训练区域。
王楚钦握着球拍，拍柄还是熟悉的感觉，习惯性对着拍面哈气，掌心摩擦上拍面的时候，陌生感瞬间涌了上来。
肖指导拉来一筐球，拿着自己的球拍在球台对面站定，“先打打适应一下吧。”
王楚钦点点头，下蹲摆好接球的姿势，眼睛紧盯着肖指的动作，小白球被抛起的瞬间，王楚钦立刻调整站位。
球拍触碰到小白球的瞬间，王楚钦心都凉了半截，声音不对，手感不对，拉过去的弧线也不对，哪哪都不对。
这种别扭的感觉让王楚钦感到不舒服，连肖指拉回来的球都没反应过来去接，小白球打在王楚钦胸口，肖指导叹了口气。
“积极一点，别发呆。”
“嗯。”王楚钦闷闷地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使劲眯了眯眼，重新摆好架势。
两人一直练到中国队上训，教练组都过来看他的拍子，王楚钦只是抿着嘴摇头说没事，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情况不乐观。
马龙没跟大部队一起热身，拎着自己的球拍走到王楚钦对面，笑着跟肖指导搭话：“肖指导，我来陪他练会儿吧。”
肖指导看了马龙一眼，“你不训练？”
“没事，团体赛还有几天呢，我不着急这一会儿。”
肖指导让开位置，“行，那抓紧吧。”
跟马龙对练，王楚钦莫名的感到安心，是像孙颖莎站在旁边的那种安心。
三个人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尽量把每一项技术都熟悉到，争取在比赛中能多拿一分是一分。
一般王楚钦在比赛当天，是不会做这么高强度的训练的，但今天也是豁出去了，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淌，他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左手拉的每一个球都力量十足。
肖指在一旁看着拼了命的王楚钦，当下只有沉默，从京队教练组到马龙再到王楚钦，这场延续了三代的纠缠，最后全部留给王楚钦承受。
只要你听话、肯吃苦，那就有吃不完的苦。
肖指导自嘲地笑了笑，视线转向马龙。他太知道马龙为什么一定要陪着练球了，不管王楚钦再怎么说跟马龙没关系，这件事始终都是因为他而脱离既定的轨道。
马龙心里还是放不下。
一直练到上场前一个小时，王楚钦才停下来躺在地板上大口喘气。
肖指导赶紧递过来水，蹲到他身边，尽量放缓语气道：“歇一会儿坐起来喝口水。”
王楚钦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这会儿只想躺着休息，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王楚钦躺了有三四分钟，肖指便蹲在旁边等了三四分钟，最后还是王楚钦实在不好意思了，手撑在地上，咬着牙坐起来，从肖指手里接过水。
“一会儿我陪你去换件衣服，都湿透了。”肖指看着他刚躺过的地方，汗水勾勒出了一个王楚钦的身形。
王楚钦补充完水分，随手摘掉发带扔在一边，疲惫地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换衣服还得找人陪着啊。”
“别贫嘴了，拍子适应的怎么样？”肖指伸手揉了把他的脑袋，汗水糊满整个手掌，肖指没有嫌弃，淡定地蹭在自己外套上。
王楚钦还想爬起来给他拿纸巾，看见这一番操作也是傻了眼，“你这外套穿完就准备扔了是吗？这么不讲究！”
肖指无所谓地道：“回去洗洗就行了，训练哪有不出汗的。”
王楚钦心里涌上来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他从来不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但很多时候，他又觉得还好上天眷顾，把这个世界上顶顶好的家人、长辈、朋友都推到了他的身边。
视线环视过一圈，目之所及是肖指、龙哥，是从小到大、惺惺相惜的对手……
眼睛定在一处，王楚钦嘴角不自觉翘起，心中暗自呢喃：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家人。
纵使万般磨难，王楚钦的心里依旧坚韧。
他从地上爬起来，认真回答了肖指刚才的问题：“拍子还是不太适应，但我现在已经适应了。”
“行，走吧，去换衣服。”肖指站起身，跨过围挡在外面等他。
王楚钦看向马龙，马龙拿拍子指了下隔壁，“我去训练，你换完衣服待着休息就行。”
“嗯。”王楚钦点头应声，弯腰捞起来地上的发带，走到小白箱旁边拿上训练服，跟肖指一起去换衣服。
回到训练场，王楚钦坐场外看队友训练，肩膀突然一沉，王楚钦侧目看过去，一只手搭在上面。
顺着手臂往上看，王楚钦友善地笑笑，“hi.”
小莫也冲他笑着打招呼，“I'm looking forward to today's game.”(我很期待今天的比赛）
“me too.”王楚钦点点头，伸手举高。
小莫我热情地跟他击掌拜拜，王楚钦礼貌地回了个“bye.”
小莫走后，王楚钦抬头看肖指，轻笑道：“肖指，跟我赌一把吗？猜猜我俩谁赢，我押一节早训，要是我赢了任选一天不出早操。”
肖指挑眉，饶有兴趣地道：“那你要是输了呢？”
王楚钦两手一摊，表现的十分大方：“我要是输了，我挑一个周日加训。”
肖指轻飘飘地看他一眼：“那你这赌注还挺不对等的，一个早训跟一天加训，这么自信自己能赢呢？”
“那当然是有条件的，我先选，你只能选跟我不一样的。”
肖指爽快答应：“好，说吧，你选什么？”
“我选小莫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