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铜锣喧天。
马蹄哒哒,尘土飞扬,两道身影在跑道角逐,动作出奇地一致,弯弓搭箭,目光如炬。
“咻。”
两支穿云箭,一道风口撕裂声,同样精准地没入靶心。
看得在场众人叹为观止,这个女子还真是不一般,确实有与江亦行一分胜负的实力。
脚踩脚蹬,腾空而起,三箭齐发,悉数精准没入靶心,落落身姿轻盈落回马背,侧头看一眼江亦行,他的动作何其洒脱,唇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他赢得轻松漂亮!
是的,他赢了。
他的靶心只有一个洞眼,不见一支箭,悉数穿过了标靶。
落落拱手一揖,“大人果然深藏不露,落落输的心服口服!”
江亦行挽唇,意味深长地道,“姑娘莫要赖账。”
场地管事奉上彩头,一阵阿谀奉承之词,那是一块晶莹的白玉原石,完美无瑕,江亦行摆手,墨川上前接过。
二人离场换回自己的衣物,临走时,江亦行目送着她上了马车,只觉手心滚烫,真想握住那冰冰凉凉的柔夷!
“子珩哥哥?”
一声熟悉的呼唤,便有一个女子撞入怀中,他一怔,立即握住女子的双肩迫使她离开自己的怀抱,下意识地转眸看向缓缓驶离的马车,正好对上那双清冷的眸。
江亦行定定地站在那儿,她的面上毫无波澜,依旧淡漠平静,车帘落下,她的神色也不见一丝眷恋。
这才是她不是吗?对待一切都平静无常!
江亦行突然笑了,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只是觉得,有些失落,可失落什么呢?他又希望在她眼里看见什么?
他想,这颗心是他自己的,他该及时收回了!
然而他太高估了自己……
落落回来的时候,直接进了房间,没有多说一句话,她觉得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神情略显怅然地盯着天花板,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
白芷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坐在床沿,“落落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觉得冷,给我加个碳炉吧。”落落抿唇。
闻言,白芷取了汤婆子塞进她被子里,握着她冰凉的手,“落落动心了?”
落落陡然抬头,“胡说什么?”
白芷紧握着她的手,“落落,他并非你的良人,快刀斩乱麻,才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落落笑了笑,“你是以为我爱上江亦行了,白芷,你该知道,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白芷摇头,“或许不是爱,只是动了心思,落落与他相处那么久,该知道,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离他远一点吧。”
落落挑眉,“白芷,你放心,我清楚他是什么人,若非我对他有利用价值,他不会在我身上花那么多心思,可是……有些感受是实实在在的。”
“落落最是聪慧,及时勒马,方能止损,就如我一般。”白芷嗤笑两声,便是因为她自己的那段情,她才不想让落落步她后尘。
落落反握住她的手,“白芷,你真的放下了吗?”
白芷微微一笑,“哪有那么容易放的下,他让我再信他一次,我选择了信他,不过心在我这,即便又是失望,我也不会太难过,顶多再心疼几个月。”
落落轻叹一声,“你总是太过理智。”
白芷笑道,“因为我是商人,商人最会衡量价值,也知道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
落落轻轻一笑,白芷为她掖好被角,“好好睡一觉。”
落落合上眼眸,她确实该好好睡一觉,好好地想一想,之后的这段路该怎么走?
抚上胸口,感受着那东西在体内蠢蠢欲动,长长吐出一口气,
如此最好!
此刻的江亦行默不作声地站在窗下,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潋滟的梅花,脑子里是那女人清冷的容颜。
“子珩哥哥?”身后的女子唤了一声。
敛眸,转身,江亦行抬眸望她姣好的容颜,“子箐,你忘了我说的话?”
“对不起,有人告诉我,我若不回来,子珩哥哥就是别人的了!”谢子箐含泪望他。
江亦行眯起危险的眸子,“墨川,立即去查。”
墨川俯首退下,这件事不处理好,恐怕会很麻烦!
谁会查到谢子箐身上,还把人骗到了这儿。
江亦行幽幽地盯着她,“子箐,子珩,只是兄妹。”
谢子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子珩哥哥,你是不是真有喜欢的人了?”
江亦行掸落她的手,眸色微沉,“我会马上派人送你离开,重新找个宅院。”
“你不要我了?”谢子箐双眸噙泪,“子珩哥哥忘了?你说你会娶我的!”
江亦行觉得头疼,这笔糊涂账,如今怎么算都算不清楚。
“我会护你周全,让你一世无忧,这是我的话。”
谢子箐长长吐出一口气,“当初你就该让我死在那场大火里。”
她的性格一如从前,倔强得不可理喻!
江亦行一把扼住她的脖颈,“你想死,随时都可以,例如现在,你回京,不就是等同送死。”
谢子箐骇然地瞪着双眼,脖颈的疼痛令她恢复了一丝理性,江亦行松了手,轻叹一声,拂去她眼角的泪,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地抱了一下。
“你该知道,你是我为数不多的软肋,回京是多么愚蠢的行为。”江亦行眸光冷冽。
他有家,有家人,活得却像个孤儿,这世间给与过他温暖的人不多,他真正在乎的人也不多,眼前的女子,是他冒险救下的人,亦是他在乎的人。
在马场,不知有多少人看见她,如今再想悄无声息地把人送走恐怕也不可能了,张凌如同狗皮膏药地黏着自己,势必会盯着谢子箐。
江亦行愈发头疼,对于这种冲动不顾时局的女子,是一点儿也不喜欢。
对于这个,他很欣赏落落的果断干练,头脑一直清醒,每一次用自己入局,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便对皇帝动手,也毫不犹豫,利用一切该利用的,苏木何尝不是因为太子而隐瞒了那所谓的毒粉实则根本不致命。
蓦地,他愣了愣,怎么又想起那个白眼狼了。
谢子箐委屈地流泪,“对不起,子珩哥哥,是我给你添乱了。”
转身走向房门,江亦行一脸的淡漠疏离,“先住下吧,不要离开梅花邬。”
“子珩哥哥?”谢子箐低唤,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肢。
江亦行条件反射般地推开了她,力道有些重,直接把谢子箐推到了地上,无奈轻叹,“多说无益,你自己想清楚。”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已开门出去。
“大人。”秦浩就在门外候着。
江亦行面色铁青,“找个侍女贴身照顾,就让她住到后院,暂时留在梅花邬。”
秦浩犹豫,“让她留下?”
“不留下,难道要送到张凌手里去?”江亦行拂袖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