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樟延避重就轻地将话题引过去:“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长欢不明所以,他刚刚问自己什么来着。
看着她一脸迷惑,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的模样。
王樟延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犹豫半天也没问出那句:“若是将来情势所迫,我和陆远青,你选谁?”
虽然不确定长欢一定选自己。
但王樟延心底觉得,陆远青是比不得自己的。
所以这个问题就不该问出口,平白让自己落了身价。
长欢自然是不知道他心底还有这么一番自白的。
只一个劲回想他究竟想问自己什么?
想破了脑袋也没想起来,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吃点核桃补补脑了?
王樟延看着她低垂着眼眸,一副乖巧的侧脸,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
今日的长欢穿了件青色的夏衫,绣着牡丹暗纹。
头上簪了一对金丝蝶发钗,愈发衬得冰肌玉骨。
本能的反应让他一时有些心不在焉。
“浅浅,你今日喝酒了?”
眼睛溜溜地一转,顺口回道:“没,不小心洒在衣袖里了。”
知道她又撒谎了,王樟延没说什么,故作认真地要去扒开长欢的衣服。
长欢吓得一咕噜地爬起来,恨不得逃得越远越好。
王樟延这才笑开,“一惊一乍。”
还没等她逃远,王樟延一跃而下,长臂一揽。
长欢又被他箍回榻上,哪能逃出这五指山。
大手牢牢地从后面环住长欢的腰。
二人紧紧贴在一起,长欢再也别想逃走半分。
空气突然静谧,一时之间暧昧起来.......
“喝了多少?”
“不多,就二两。”长欢诚实说道。
王樟延心口不一地夸赞她:“酒量很好嘛。”
长欢腹诽:他怎么这么排斥自己喝酒?他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喝多了耍酒疯?
“不过寻常果酒,喝不醉的。”长欢侧头看他:“不然改日带些给大人尝尝可好?”
二人没有互相猜忌,也没有红脸。
长欢说话更是温声细语的,让王樟延不知不觉间很是恍惚。
她嘴唇微微嘟着,眼睛弯弯的,说话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
似乎在沉思,又似乎是在期待什么。
王樟延缓缓伸出手,轻轻托起长欢的下巴。
动作温柔又坚定,慢慢的靠近,直到他的唇贴近。
长欢呼吸渐渐急促,睫毛轻颤。
彼此的心跳在静谧的夜晚中清晰可闻。
“果酒是甜的,我已经尝到了.......”
闻言长欢不禁红了脸。
他轻轻取下那两只金丝蝶发钗,摸索着拆掉发包,她的长发渐渐披散下来.......
待他轻启薄唇,似乎在询问邀请长欢之时。
长欢扭头,轻轻避开了他的动作。
“怎么了?”
王樟延察觉出了她内心的不愿意。
长欢是本能的反应。
因为她刚刚想到王樟延这样亲吻自己,再去亲吻别人,她觉得有一点膈应。
自然是不能直接说:自己觉得恶心,自己无法忍受和别人共侍一人。
低头小声嘀咕着:“身子不太舒服......”
王樟延听明白以后,两颊也泛起了红晕。
没有多说什么起身离开。
长欢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他有些冷酷。
上头的时候哄着自己,见需求无法满足就倏然抽身。
没过一会,王樟延回来,递给长欢一个物件。
“给你。”
长欢定睛一看,是个汤婆子,刚烧好了拿过来的。
“身子不爽还吃冰的荔枝,真是贪嘴。”
“可别抱着睡着了,大夏天非得起疹子不可。”
见长欢还在愣神,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发什么呆?”
长欢没有深究他话里的情绪,抱紧了汤婆子,轻声道了谢:“多谢大人。”
看她的样子,王樟延不禁感慨:“呆头呆脑的,也不知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说完也没有再管长欢,他拿起桌上的书册,继续圈点抄写。
长欢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头枕着胳膊抬眼瞧他。
若说二人之间这浓情蜜意是假的,长欢是不肯点头的;
若让自己什么不顾就一头扎进,长欢是有些后怕的;
若要自己对这情爱快刀斩乱麻,长欢也是割舍不得的........
想着想着,突然烦躁起来。
用帕子盖住自己的脸,盖得严严实实。
只见王樟延无奈地摇摇头,一声轻笑后,便专注于自己的笔下。
长欢将帕子揭了一角,偷偷看他。
见王樟延专注地提笔写着什么,长欢又郁闷地把帕子盖上。
真被王樟延说中了,长欢不过一会搂着汤婆子睡着了。
王樟延思考了一下,写下策论名称——《均田法》
男子十五岁以上授露田二十亩;妇人十亩。
除露田外,男子给桑田十亩,规定桑田上必须要种植桑树、枣树和榆树。
不适合种植桑树养蚕的区域,男子给麻田十亩,妇人五亩。
此外,每三口之家给宅田一亩作为居住用。
均分的土地不得买卖,在六十岁以后和身死时都要归还国家重新分配。
百姓获得种植权的同时,要承担一定的赋税,一夫一妇之户,每年需要上缴帛一匹,粟二石,还要应征劳工力工。
均田制将无主土地按人口数分给百姓耕作,土地仍旧归大成国有,耕种一定年限后归还。
虽然富豪乡绅的土地并不属于均田范围,但是世家大族借着战争大肆侵占兼并土地。
均田法还是会损害他们的利益,势必会遭到弹劾与阻拦。
如何消除世家大族之抵触呢?
或者如何温水煮青蛙地消除这些阻碍呢?
单独写一条——奴婢和平民一样,耕作收入和布帛归奴隶主所有,奴婢不必给国家服徭役。
王樟延知道这是一种妥协,只有用这种妥协才能换来改革的实施。
直到写完,他才长舒一口气,看向那位呼呼大睡的主儿。
无奈地拿下额上的帕子,眼瞧着额上已经闷出了汗,王樟延又把汤婆子拿的远远的。
长欢睡得安稳,眉头舒展,唇角微微翘起。
熄了蜡烛,轻轻捞起长欢。
二人并肩躺在一起,大手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
长欢觉得有人在顺她的毛,小声嘟囔:“别动。”
再动头发该油了......
王樟延便依她所言,不再动弹。
“枕头太硬了......”
王樟延就将自己的胳膊垫在她的头下。
长欢翻身寻了个舒服的地方。
坚如磐石的心里渐渐发芽,长出来触角。
王樟延想,以后的生活应该也是如此吧。
只不过要想事事如意地过这平静生活,自己还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扫平二人之间的诸多障碍。
脑海逐渐清晰了一幕幕。
他知道浅浅没有对他敞开心扉,因为二人的重逢当真不美好、不愉快;
二人的相处始终包裹着权力、阴谋、算计;
所以他理解,他可以慢慢等她愿意开口的那天。
在这等待里,浅浅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活。
其余艰难的障碍交给自己扫清,
其余万难计谋交给自己来谋划,
其余无法言说的苦恼交给自己来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