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李将军与熊将军带着一干将士被困在森林火海之中。
“一将士哭道,‘我娘还在家中等我呢,没想到我竟然会死在火海之中。’
“李将军怒叱,‘莫说丧气话,咱们将这些树全部砍了,先阻断火源。’
“众人望着面前的林木心下皆是怆然,火势蔓延的极快,哪里还能来得及呢?
“就在这时,熊将军挺身而出,大喝一声,双掌挥出,两颗大腿粗的树应声而倒,‘不想死的,就一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两个听到兴头上的小豆丁闻言皆“啊啊啊”地喊了起来。
“爷爷再说一点吧!我们要听熊将军!爷爷最好啦!”
两个娃儿都是三四岁的光景,胖乎乎年画娃娃似的,还长得一模一样,看起来甚是讨喜。
连说书人都被都被他们逗得合不拢嘴儿。
说是不可能再说了,一人给了一把糖炒豆子吃。
施益丰笑着谢过说书人,一手一个抱起自家俩大胖儿子。
“走,咱们去接你娘,明儿再来听。”
两个娃儿十分乖巧,听了自家爹爹的话,与说书人道别,不再吵闹。
出了茶楼,施纪泽率先开口,“爹爹,我想听李将军小时候的事,你上次讲他爬树抓知了,被他爹爹抓住之后怎样了,打屁股了吗。”
甄纪潜还惦记着熊将军,“李将军的故事没有熊将军好听,熊将军最威风了,我长大也要当熊将军。”
“爹爹又不知道熊将军小时候的事,只知道李将军的,有的听你还挑!”
听哥哥这样说,甄纪潜心下不服,“爹爹不知,我就问娘亲去。”
“娘亲说了,她和爹爹是同时遇见熊将军的,爹爹都不知道,娘亲又怎么知道?”
“你不问怎么知道娘亲不知道?”
施益丰被两个孩子吵得头大。
正是爱说话的年纪,自打早起睁开眼,嘴就不见停,两个人一唱一和的,一说就是一整天。
“施大哥!”
刚巧下学的董小五看到施益丰抱着两个孩子,迎了过来。
他同施纪泽与甄纪潜都玩的很好,上去就接过了一个。
只是两个小子都吃的白白胖胖,董小五不过十岁的年纪,猫抱老鼠似的,看起来颇有些吃力。
“你先生呢?”施益丰问起了甄士隐。
两个小的这才想起了自家外公,也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才入学的一个弟弟,什么都学不会,只知道哭。今日的课业也没完成,先生正说他呢。唉,真是个不省心的孩子。”
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做出这般少年老成的模样倒也有趣。
两年前,太子谋反,还勾结了南郁岛的郁平王与北方的戎狄军队同时起兵。
槐县就在海边,直接受战火波及。
官府下令让槐县百姓都迁到了南琼城。
甄家与董家自然也都在南琼城内安了家。
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对槐县百姓生活的影响,官府辟了块地方给他们。
还叫如在槐县般生活。
打渔种地自是不可能了,只能在城中找些事项给槐县人做,也好养家糊口。
受影响最小的就是甄家与向老家了。
他们原本在槐县就没田地,也不靠打渔为生。
搬来了南琼,甄士隐照旧教书,向老还是给人治病。
直到三个月前,交战才正式结束。
太子被废为庶人,终身囚禁。
关家交了降表,后代皆去京城居住。
北方的戎狄也退了兵。
方才的茶楼中,讲的就是北边交战的情形。
两年来,带领军队在北方与戎狄军队交战的,正是李永年与甄阿蛮。
当年甄家出事,李永年带走了阿蛮。
在扬州与阿蛮掰手腕输了以后,李永年就觉得阿蛮不适合如寻常女子一般生活在后宅中。
若是参军必定有一番建树。
再往后李永年中了武状元,去军中任职,本想荐阿蛮入军中。
可是本朝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李永年也没为了阿蛮与旁人争吵,只是一直将阿蛮带在身边,对外只说是家里给安排的护卫。
原也于法理不合,可圣上对李永年极为偏爱,便也没人触这个霉头去招惹他。
后来几次战事中,阿蛮都立了功。
李永年直接奏请了圣上。
虽说女子不能为官,可阿蛮自来都是熊的模样,倒是让人想不到是个女子。
且熊将军破敌的故事在民间很有声望,圣上也不愿拂了民众之意,封阿蛮为将军。
尽管阿蛮姓甄,可大家还都爱唤她为熊将军。
施益丰和英莲生的双胞胎儿子,施纪泽与甄纪潜,就十分喜欢熊将军的故事。
日日都闹着要去茶楼听。
等在南琼城外二十里歇马亭中的李永年,觉得耳朵发烧。
还不知道自家好大哥施益丰,正在给两个儿子讲他小时候尿床的事。
相较四年前,李永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
身穿一身靛蓝色衣衫,倚在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草,看起来闲适自在。
他身旁的中年男子就没这么安稳了。
站在亭子中以手扇风,面色焦急。
此人就是南琼城的知府赵万兴。
他接到消息,说是李将军与熊将军即将到达南琼城。
可是李将军不喜人迎接,每去一个地方,若是地方官员大摆筵席,李将军都会发怒。
赵万兴又想好好奉承这两位炙手可热的将军。
这才想到了只身来此迎接的办法,到时候只当是偶遇。
他虽没见过李将军与熊将军,可是也听说过。
李将军自来只爱穿红衣。
熊将军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也爱穿红,可哪怕是穿旁的颜色。只要站出来谁都能认出。
赵万兴已经等了整整两个时辰了,热得满头大汗,还没见人影。
见身旁的小子舒坦得紧,靠在包袱上,一会儿看书,一会儿喝饮子,还有肉干吃。
心下就生了火气。
尤其是饮子里酸梅的味道,勾得他直吞口水。
要不是想给两位将军留下一个廉洁朴素的好印象,他才不会这样苦着自己。
跺了跺脚,赵万兴有些站不住了。
原本随便坐在哪里都成,可他这个人还有几分洁癖,不想席地而坐。
于是对着李永年道,“小子,你那包袱,给爷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