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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用膳时候,沈璟之屈尊降贵,跟她们一桌。
他身份在那里放着,倒是得劲了。
可把苏禀谦吓得够呛,原本都安排了上座,谁知道这位偏偏跟他们挤在一起。
战战兢兢的等着对方动筷子,几年蹲在大牢里边,对外边情况不甚了解,对新帝秉性更是全然不知。
他全程胆颤心惊,规矩齐全,一言一行不差分毫的伺候着。
苏南初习惯了倒还好,偶尔有一些没规矩的地方,沈璟之没说话,倒是把苏禀谦吓的够呛。
沈璟之看出来也不多说,对君主保持敬畏没什么错处。
对方真若是因为苏南初,敢在他面前放肆,那才是愚不可及。
“苏大人可还想再度入朝为官。”沈璟之中途突然提了一声,声音凉薄不辨喜怒。
苏禀谦闻言立马就起身,跪地:“皇上…”
他看了一眼苏南初,而后道:“回皇上的话,草民已经退避朝堂太久,如今早就物是人非,即便草民有心,怕是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才再为皇上分忧啊。”
而且他入朝,还不知是好是坏呢,再来一次当年抄家大案,他们苏家可没有这次能活命的运气了。
沈璟之问完便没了下文,也没有说让起,看着在一旁只顾得吃的女人,给对方夹了一块肘子。
苏南初受宠若惊,但是宫里东西吃多了,偶尔吃吃宫外的,她胃口大开,这正吃的欢喜,也顾不得别的,扒拉过来啃着。
他咋知道她爱吃肘子,超级好吃。
这一幕,看的苏禀谦紧张的哆嗦,他好像有点明白这新帝的意思了…
自己女儿这么没规矩,还这么没心没肺,若是他这做父亲的再没点利用价值,可保不齐那天被直接降了罪…
沈璟之知道他看的懂,也不急,看见苏南初吃的嘴角有油,拿着帕子过去给擦。
这可把苏南初惊坏了,小眼珠转悠的盯着他,妈呀,沈璟之又抽风了…
连忙伸手接过来自己擦,边擦边试探的看着对方有没有生气。
看了片刻发现没什么变化之后,丢下帕子,又开始吃…
苏禀谦:“……”他一世谨言慎行,咋生出来个这么毛毛躁躁的闺女?
看见对方把皇上的帕子胡乱往边上一扔,又开始自顾自夹菜吃,脸色更黑。
宫里现在规矩都这么松懈了吗?
忍着额头的青筋跳动,又抬手做揖:“皇上,不知皇上希望草民做些什么,还望皇上直言吩咐,草民必将谨遵圣命,不敢半点怠慢。”
他还是跟着点吧,女儿还小不懂事,他得懂。
沈璟之扯着唇,倒是没有立即同意,端着茶抿了一口:“苏大人不急,想好再来找朕,开弓没有回头箭,朕手下不养闲人。”
苏禀谦:“……”那也得看让他干啥啊,他也确实没说谎,离开朝堂这么多年,他真不保证自己还能扛的起大梁啊。
沈璟之示意其起身,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沏茶。”
苏禀谦一听,连忙就准备绕过去伺候,皇上的令,下人哪里有资格上前伺候。
然而他刚动弹,苏南初就已经熟门熟路下意识反应,拿着茶壶给他斟满了。
然后还算规矩的双手往他那边推了推。
苏禀谦:“……”得,甭管干啥吧,实在不行他去学学。
这宫里没人教宫规吗?他好好一个乖巧本分女儿,怎么进去一趟成这样了?
咽了口唾沫,擦了把老汗:“皇上言重了,只要皇上不嫌弃臣这一把老骨头,臣必殚精竭虑,兢兢业业,替皇上分忧,替玥国分忧。”
草民也不称了,直接就是臣了。
沈璟之轻笑了两声,这才装的像个人样:“苏大人不愧是能让先帝当年都忌惮的旷世奇才…”
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点明太多,沈璟之也不继续跟他闹着玩,收了话头:“等朕的圣旨。”
苏禀谦当即谢恩:“臣谢皇上隆恩。”
坐回去又擦了一把汗,怪不得司马云抻说新帝不简单,上官靖渊那老头只狐狸,生的一窝崽子也是,现在他那妹妹跟先帝那老奸巨猾的鬼头生的儿子,能简单吗?
对方那声夸赞可不是好话,证明对方刚才那举动,跟他心里猜测的一样,就是明摆摆的威胁。
奶奶的,他要是看不懂呢…几年没玩心眼子了,他还哪里有这么高的敏锐力?
而事实上,如果他看不明白,沈璟之也不会再用他。
连这点东西都悟不透,来了朝堂也是被人当做靶子玩,他沈璟之还不至于弄一堆窝囊废放他朝堂之上。
有个苏南初就已经够让他闹心的了,别到时候他在朝堂上说个什么话,还得再浪费口舌解释一遍。
整天一上朝,一睁眼就看见一屋子蠢货,想到那场景,他额头莫名就疼。
还不如跟他斗智斗勇,有点乐子。
……
用完膳,也没停留太久,有沈璟之在,苏禀谦就算想,也不敢过来亲近她。
一直在那娘了唧唧给她抛媚眼,又担忧又心疼的。
出来这么久,该回宫了,马车已经备好,一众人走出宅子。
苏禀谦依依不舍的看着跟在沈璟之身后的人影,张了好几次口,也没说出来一个字。
…他是出来了…他女儿又走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他还是得瞪着两只眼睛眼巴巴往皇宫方向瞧着。
眼神恍惚间又老了许多,眼泪又差点控制不住。
临上马车时候,苏南初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走了下来,把从沈璟之那里坑过来的玉佩,偷偷塞给了苏禀谦。
苏禀谦惊异激动的低头,看清什么东西,两眼顿时瞪大,差点就哆嗦的跪下去。
蟒纹…还是羊脂玉…这是当年皇上还是皇子时候的身份信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