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爷,您看怎么样?”
“正好您不是想认识我爹嘛,我爹他也想认识您啊,给小人一个面子如何。”
吴天良满脸期待。
他是做过功课的。
虞策,排行第六。
封号蜀中王。
常人称呼他为六王爷。
本来只是个民间妓女所生的皇子,无权无势,但最近风头却突然强盛起来。
在泰和殿狠狠打脸了金国使臣,极其得到盛武帝的欢心,据说前几天街上到处在售卖金鸿飞鸟图。
这事也是他干的!
盛武帝不但没恼怒,反而给他升官。
吴天良敏锐觉察到,这老六要得势啊。
虽然说,肯定不可能比肩三王爷。
但他毕竟也是贴盛武帝的儿子啊。
如今更是吴天良自己的顶头上司。
其实吴天良自己很清楚,他挤不进三王爷虞渊的圈子,而朝中一品大臣公子的那种圈子,他也进不去。
在这京都之中贵族之间都有圈层。
最高的自然就是三爷党。
往下是一品大臣们。
再来就是他爹的圈层。
每个圈子都是一道门槛,想要跨过去并不简单,有钱有势只是最低的敲门砖。
关键还得在于你自己硬不硬。
吴天良就是个二世祖,没啥本事。
巴结六王爷虞策是他最好的选择。
“你小子,很懂事嘛。”
虞策笑眯眯拍了一下他肩膀。
吴天良更开心了。
“来来来,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弄到更多的银子。”虞策邀请他坐下。
“王爷,您是指……”
吴天良明知故问,笑容玩味儿。
还能是什么?
当然是怎么把公家的银子装进私人口袋。
“怎么,不是要跟我交朋友么?”
虞策故意脸色一冷,“这你都不愿意说?”
“王爷,这……这要是……”吴天良有些为难啊,哪儿有上来就问的。
这要是说出来了,不是裤衩子都暴露给人了嘛,毕竟不好看的。
要说也是私下里说啊。
“说,大胆的说。”
“你怕什么,天塌下来不还有我呢。”
虞策拍着胸脯,一副罩着的样子。
吴天良信以为真,便真的说了。
“其实啊,就是巧立名目去多向商人收点税银,然后回来做一份账本,户部来了就交给他,多出的部分就是我们的。”
“最能赚钱的是牛马税,您想啊,家家户户都有牛,马或者骡子吧,其中商人用的最多,咱们给这些征税。”
“他用牛马拉车耕地,运送货物,那就得上交一份税,牛马的年龄越大税越重,牛角的长短也要交税。”
“还有这牛马人走过路面,会踩坏地面啊,那也得交养路税。”
虞策闻言,便问道:“这些苛捐杂税,朝廷不管吗?若是查下来,还不得一锅端?”
吴天良嘿嘿一笑,“这就是咱们高明之处了,朝廷规定对人只能征银税,但我们是对畜生征税,朝廷律法便管不了。”
“并且他们交这些税,必须是‘自愿’的,咱们会给他一份字据。”
“字据会写的明明白白,这是他自愿给畜生交税,不是我们硬要,只要是他们自愿给的,朝廷也不能说什么。”
“自愿?”
虞策微愣,顿时心里闪过几分杀意。
“如果他们不肯自愿呢?”
虞策眯着眼睛问。
吴天良此时完全没有察觉,还在津津乐道:“这就更简单了,我们会说他家的牛马太老了,不能再运送货物,要归入屠宰行列。”
“这一头牛宰了,那不光能吃肉还能卖肉,当然了,这些情况是少有的,不会有人跟咱们作对,都会乖乖自愿给。”
大盛王朝有律法,牛马一旦老了不能再干重活,就会送进肉市屠宰,这也是保证肉食的一种方式。
但……什么程度才叫做老,那就得看情况了,官老爷说你老了,你就是老了。
“你们真会玩啊。”
虞策呵呵笑了一声。
自愿你玛呢!
无论是农民还是商人,都离不开牛马这种劳动力,否则耕地怎么开沟?
粮食怎么拉回家?
货物怎么运送到大江南北去?
不给钱就找理由弄死你的牛,宰了你的马,你敢不自愿?你敢不掏钱?
这还真是会玩。
表面是对牛马骡子这些畜生征税,但畜生又不会赚钱,哪儿来的银子上交?
最后还是他们的主人掏钱。
等于是拐了个弯,利用律法的漏洞坑钱。
“吴司礼,六王爷,那个茅石回来了。”
这时,门外进来一人,在门口躬身禀报。
“就是卢铮,他回来了。”
吴天良赶紧解释了一句,“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们都叫他茅石。”
虞策倒是想见见这位“茅石”,便说道:“让他进来。”
很快地。
门外便走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
他长得很瘦,身材修长,有些书生之气。
身上的官服也是打了补丁,跟吴天良那些华丽的有天壤之别。
“小人卢铮,贸易司主簿。”
“见过六王爷。”
卢铮规规矩矩躬身行礼。
主簿,就是负责记录册子的职位。
算是小官。
虞策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
眼神从他的头扫视到他的鞋子,冷哼道:“一百零七位同僚都给本王爷上贡茶钱,怎么就你没有?”
“你这是看不起本王爷是吧,觉着本王爷出身卑微,受不起你的金条?大胆卢铮,你可知罪!”
虞策突然一声厉叱。
吓得旁边吴天良都哆嗦一下。
这傻王爷,哪儿来的杀气啊。
卢铮低着头,苦涩一笑却是并没有说话。
这样的场面,经历过太多了。
几乎每个新官上任都会找他烧一把火。
原因很简单,就是如虞策所言。
别人都给了茶钱,就你没给。
不整你整谁?
吴天良心思极快,当即怒骂卢铮,“还不跪下向王爷认错!立刻补上一根金条,否则今晚你就别想吃饭了。”
卢铮并未下跪,而是缓缓直起腰。
“贸易司的规矩,见到上级只需行礼即可,无需下跪,小人不知为何要下跪?也不知何罪之有!”
卢铮的脸一片淡然。
他不怕被针对,再针对又能怎样呢?
无非就是再增加他的苦差,难道还能杀了他?况且他也没有错,并没有规定下属必须向上级进贡。
如果只是因为一根金条,王爷就要杀了他,那圣上那边他也不好交代的吧?
“你觉得你没错么?”
虞策眼神陡然阴沉。
卢铮昂首挺胸,“小人恪尽职守,从未有过任何疏漏,故此没错。”
吴天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这卢铮,简直找死。
现在是错不错的问题么?
你若低头,王爷还能高抬贵手,你却硬撑着,今天一顿暴打是逃不掉了。
虞策装作勃然大怒的样子,“没错就不用跪了?如果本王非要你跪呢?你敢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