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人猝不及防之中,电光火石之间,父女俩断绝父女关系了。
夏东海从小胖确诊不是儿子时便憋着的一口气,后来看到小胖离家出走后越过越好、自己破产生病种种委屈,心中未必没有一些自我怀疑,但他这种性格哪里肯委屈了自己,只是把这种种委屈归结于小胖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平时他到底有些人性,不忍心对自己女儿这样过分,但现在终于趁着酒劲发泄了出来,发泄完之后只觉得去除了生命中最大的负担,心里顿时舒服了,扔了电话呼呼睡了过去。
夏家几人对夏东海喝醉酒后的德性都已经见怪不怪,这次虽然有些太过分,但到底万变不离其宗,也还能接受。
乔天衣这时却已经颠覆认知了,他从来没想到会从一个父亲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但他夏东海不在面前他又无从反击,只能起身抱住小胖肩膀,无声支持。
“小宝儿,你别和他一样的,他喝多了……”,马冬梅满带歉意说道。
“小宝儿,咱爸爸喝了酒就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是有文化的人,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夏天拉着小胖的手安慰道。
“别和他一样,别和他一样,每次都是别和他一样,凭什么全世界都得让着他?他这么骂我你们还让我让着他?”小胖胸口起伏,呼呼喘着粗气问道:“我不要他了行不行?我不要这个爸爸了行不行?!”
“死丫头,他到底是你爸爸,打断骨头连着筋……”
“不是,从现在开始他不是了”,小胖大声喊道。
“小宝儿,咱们走吧”,乔天衣拉起小胖的手闷声说道,小胖扭头头也没回拉着乔天衣又离开了家。
脚步声远去,楼下单元门开声,车子发动声,车子远去声,小胖又走了,区别是这次她身边有一个乔天衣。
“犟种,我造了几辈子孽摊上这么两个犟种”,马冬梅噗通坐到沙发上:“我就不明白,自己亲生的孩子,你这么恨她做什么?这个死人小宝儿也是,那是你爹,你让他骂两句能怎么样?非和他对着干吗?”
“妈,小宝儿女婿生气了”,夏天道。
“唉,死人,两个死人,天天你过两天给小宝儿打个电话哄哄她,再给她女婿道个歉”,马冬梅摇头道:“走吧,送我回去吧,家里还有个死人呢。”
马冬梅回了家,夏东海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身下一滩应该是尿,满屋子尿骚味,夏天捂着鼻子皱眉躲到了客厅。
“死人,起来,脱裤子”,马冬梅骂道:“这个畜生,那个畜生,你最畜生,窝里拉窝里尿。”
夏东海睁开眼看到马冬梅,眯着眼骂:“你不是见狗揍(东北话,应该是狗日的意思)了吗?你怎么不跟狗揍走?”
“狗揍狗揍,你最他妈狗揍,你跟自己闺女这么大能耐做什么?”马冬梅一边给夏东海扒裤子换床单,一边骂道。
“那不是我闺女,我就天天一个闺女,那是个畜生,白眼狼,以后别跟我提她”,夏东海又大骂。
“白眼狼!没有那白眼狼你现在已经死了,你知道你做手术哪里来的钱吗?”马冬梅骂道。
“我闺女砸锅卖铁给我凑的”,夏东海道:“这才是没白养,那个畜生是什么东西?”
“你做手术那个畜生给你拿了十五万块钱,这是治好你了,治的你会骂人了!”马冬梅道。
“她拿钱?她他妈拿钱应该,我养她这么大花多少钱?再说了,她怎么早不给我花钱?她是知道我马上有钱了才给我花钱,这个畜生眼里钱比爹亲”,夏东海道:“我不占她便宜,有钱了我还她。”
“别放屁了,你做手术的时候你知道你能有钱吗?”马冬梅道。
“我不知道,那畜生知道,你知道她和陆杖客什么关系?对了,没准坑我这事儿就是她和陆杖客合伙的,明天我他妈就去法院告这畜生”,夏东海被马冬梅擦洗干净,翻身又呼呼睡了过去。
“死人,两个死人”,马冬梅到客厅一边哭一边抽烟对夏天骂道:“摊上你爸这个死混账,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那有什么办法,让你离你又不离”,夏天道:“凑合过呗。”
她是真不想让父母离婚,父母离婚,即使夏东海再娶,花的不都是夏天的钱吗?再说了,娶回来能像马冬梅这样伺候他?到时候弄不好照顾夏东海的任务就落她身上了,40来岁就开始尿裤子的活祖宗,照顾起来什么时候是头?
“你们都说离,离的了吗?”傻大姐马冬梅深吸一口烟,叹了口气,烟雾缭绕中不到四十岁的脸像六十岁一样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