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合作的歌曲也已经录好,琴叶想要结束行程回去了。
陌生的地方,没有一人记得她。
她上次死的时候也是秋天,因此对于秋的凄冷总是比旁人更加深有感知。
首尔的街上,人们已经穿上了呢子大衣,琴叶并不常出来,她的衣服多是轻便时尚简单的款式,在人群中显得很单薄,纤细的身影出现在萧条的秋天里,让人看着心疼。走近一看,她的样貌又与这萧索凄哀的秋天不同,清丽明艳,像一只万物凋零下依然绽放的粉色玫瑰,娇艳灿烂,又被环境所染,带上些许憔悴,在普通的人群中,又格格不入。
深秋的寒意着实凄冷,秋意浓深,在江面泛起浓雾。
正好,挡住了旁人的目光。
正好,遮住了自己的伤心。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最近却总是流泪。她想起了自己,那个总是穿着和服,有些迟钝的自己,那时候可真开心啊!一点小事就兴奋不已,悲伤总是像风一样,很快就过去了,再也没留下什么痕迹,她是那么爱笑。未嫁为人妇前天真无邪,嫁做人妇也总是难掩笑容,因此婆婆和丈夫觉得她傻傻的,离开后也总是很容易满足,只是有个栖身之所就喜笑颜开,高兴之下人也迟钝了,以至于都没发现自己是在恶鬼的庇护下。
她也见过他的笑,真的假的都见过。也曾贪恋过那份温柔,那温柔,是真的吗?
难怪,他总说自己是个傻丫头。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啊!他也有少数时候会说真话啊!只是迟钝的自己没有听懂。
也许就是傻傻的人,才会什么都不想,没这么多伤心事,才会那么开心吧!
真好啊!
她羡慕那样的自己,荆棘之下,轻松常笑。
她觉得自己现在身体好重,沧桑不已,如果有镜子,现在她看起来一定像个老婆婆吧!
冷雾在肩头萦绕,粉白的脸冰冰凉凉,她一定是冻僵了,才在这里站那么久。久到,好像在目送游船,在和一个老友告别,那小船早就变成一个小黑点,那友人早就化作虚无,渐渐消失,眼前苍茫一片,目送的人早就没有了留恋,徒留她一个人沉浸在离别的伤悲里,思念化作了这浓浓的江雾。
许是中午了,明媚的阳光驱散了晨雾,阳光的温柔烘暖了秋天的凉,那站在江边的人终于解冻,她缓缓蹲下 ,捡起一块石头,狠狠扔向江面,秉承着抛弃所有那样的决心,用力的程度好像在跟过去的不悦划清界限。
结束了!
做回爱笑的琴叶吧!
登机前,琴叶删掉了所有有关童磨的东西。她看着窗外的云,像那天的江雾一样。
接机的只有佛生凉和淡岛,她们挨个拥抱。
淡岛语气淡淡的:“为什么突然决定解除关系?他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你亏了......”
佛生凉接过淡岛从驾驶座上递过来的资料,顿时一惊。
“啊!琴叶!你真的亏了呢!原来这家伙是个富家公子爷!还是个天才......”
“本来就是协议,我们,没什么关系!”
看着琴叶有些憔悴和淡淡哀伤的神情,佛生凉也只好闭上嘴巴。
发生了什么吗?只有两个人知道吧!
琴叶想隐退了,现在的她满心疮痍,实在没有以前的状态继续在舞台上唱歌了,于是,她选择了休养旅行一段时间。因为分手的新闻,她也不适合有所活动,通告活动全部暂停。
她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来到了曾经大正时期的琴叶生活的地方。
这里街道安静整洁,朴素雅致的店铺,算不上繁华,却也别有风味。
果然,一切,都不一样了。
曾经以为的新世界,是这样的吗?
现在她真的来到了新世界。
孤身一人。
陌生的房屋和商铺,琴叶为了找寻记忆中的感觉,换上了一身淡绿色的和服,长发盘上发髻,戴了白色的小碎花在发髻上,淡淡的妆容,粉嫩如樱花,凄哀的眼睛又让她看起来快要破碎一般。
她走在街上,又去了神社,林荫下的青苔翠绿,头顶是鲜红的枫叶,琴叶轻轻抬头,一片枫叶抚在脸上,仿佛在跟她打招呼,一声快门的声音,原来阶梯下一个拿着摄像机的外国人对她拍了一张照片。
那是个年轻的欧洲人,他不停地夸琴叶漂亮,还给她看自己拍下的那张绝美的照片,琴叶无心欣赏,央央应着。
淡淡的笑容,眉宇间的忧愁,让这个外国人看得呆住了,他一定对这个东方古典美人印象深刻。
察觉到炽热的视线,琴叶微微扭头上台阶。
年轻人跟上,语气抱歉:“对不起,一直盯着你看很没礼貌。因为您真的很漂亮。”
他的日语不是很标准,却也流畅。
“那个,因为您真的长得很像我看到的一张画里的美人,情不自禁就一直看着您了。对了,你要看看那张古画吗?”
年轻人几步就跟上来了,给琴叶看镜头里的照片。
乍一看,泛黄的画里有一位穿着淡绿色和服的少女,她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漆黑的长发,白皙的皮肤,即使无关有些看不清,也不难从身形看出这是一位美人。
“这张画是在哪里?”琴叶终于开口。
年轻人走在她前面,晃着摄像机为她带路。
山间的阶梯,两旁枫叶点缀在林间,秋天最大的好处就是多彩,在林间你可以看到很多丰富的色彩。
阳光透过彩色的树叶打进来,照在石板上,影子斑驳。
山上是一座寺庙,来的时候有些晚了,游客并不多,年轻人给琴叶引路,一张泛黄的画挂在其中的一个屋子里,因为时间久远,纸张泛黄,还有岁月留下的折痕,上面的女子真的和琴叶很像,同样身着绿色的和服,长长的墨发,尽管很多地方模糊不清,但是还是能看出来这个女子的纤美温柔,她的表情柔和,怀里抱着一个包裹一样的东西。
琴叶也看不太清,她模仿着画里的人的神情和动作,忽然,她僵住了,往自己的臂弯里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目光移到画上的那一团,那本来应该是个孩子吧!
“伊之助......”琴叶低声念着,眼睛早已湿润。
她隔着玻璃,一遍又一遍摸着那幅画,年轻人在一旁看着这个人。这幅画真的不是她本人吗?那么相像,无论是神韵还是面孔,她好像认识这幅画,碧色的眸子里蓄满了水,复杂的神情无不让人动容。
他当下立断,这个女孩和这幅画,一定有某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