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到处都是隼部的耳目,我将秦君遥带去湖边,那里僻静,也方便与他互通信息。
秦君遥说他这两天一直潜伏在主帐周围打探情况。
这个隼部确实有攻打夜兰的打算。
我提议:“不然我们烧了他们的粮草?”
秦君遥轻声笑了一下。
我怒道:“你笑什么!”
秦君遥忍着笑摇头,“没什么。”
“兵书里不都是这样说的,什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不服气道,“我能这样想也在情理之中啊!”
秦君遥赶紧安抚我,“嫊嫊说得对,咱们现在就去烧了他们的粮草。”
一旁跟随的那人默默开口,“隼部多食牛羊,都是活物,漫山遍野地跑,很难在短时间内断了他们的粮食。”
我觉得惊讶,这般聪明,按理来说不应该沦落为奴隶。
我问:“你是谁?”
那人脸红了一瞬,“我原本是玲珑关守城大将的幕僚,复姓慕容。”
“那你怎么来夜兰了?”我觉得古怪,他是如何越过三十九丘的?
慕容只是摇头,“一言难尽。”
秦君遥突然问:“可是京城慕容世家?”
慕容撇过头,“旁支罢了。”
“你怎么什么人都知道啊。”我心想,这小白毛都快赶上江湖百晓生了。
秦君遥道:“碰巧而已,镇天卫里也有个慕容。”
慕容道:“那是本家的长房嫡孙,我与他云泥之别。”
湖畔微风轻抚,我指着木雅的那顶漏风小帐篷道:“到了,我这两天都是住在那里。”
“我知道。”秦君遥道:“我来看过你。”
“是吗?”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难不成是变成真正的活人之后,连警觉也跟着降低了?
“隔得远,你没发现也是正常的。”秦君遥道,“不亲眼看到你平安,我不放心。”
正说着,我就看见木雅正站在外面张望。
夜里风大,她穿得单薄,我赶紧将她拉进帐篷,把肉饼递给她。
“你吃。”
木雅愣了愣,问:“哪里来的?”
“偷的。”我回答得干脆利落,“你赶紧吃呀。”
木雅吓得差点没拿稳,推拒道:“快还回去,被发现了的话你会死的。”
“不会的。”我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放心,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快吃吧。”
木雅看着我,在我沉沉的目光中,她逐渐放下心来,轻轻地咬了一口肉饼。
秦君遥和慕容站在帐篷外,并没有进来。
我指了指外头的人影,问:“他们可以进来吗?”
木雅轻轻地点点头。
得到她的首肯,我才叫他们进来。
木雅双手捧着饼,有些无措。
“自己人,别害怕。”我给她倒了杯水,“慢慢吃,都是你的。”
木雅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转了一圈,问道:“你……有两个丈夫?”
慕容听了这话吓得赶紧摆手,“我我我我不是。”
帐篷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火,就着破洞的穹顶漏下的月光,木雅看清楚了慕容的脸,她恍然道,“你是那个中原奴隶!”
慕容:“……是。”
木雅又看了看秦君遥,“他为什么……”
我知道,她是在看秦君遥的白发。
“他鹤发童颜,其实今年七十九岁了。”我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与他在一起,就是图他有钱。”
木雅似是不解,不过一句话也没问,只是探究的目光一直落在我们身上。
慕容觉得有些不自在,默默缩在角落。
秦君遥哭笑不得,将我拉到怀里,“嫊嫊,我有事与你说。”
“什么?”
“夜兄他们夫妇昨夜去了鬣狗部落。”秦君遥道,“我留下来解决隼部。”
原本我们的谋划是贺十三娘她们在暗中查访,只是没想到中途会遇到隼部的人打劫,或者正是因此才改变的策略。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都还没来得及与贺十三娘说句话。
秦君遥道:“嫂夫人来找过你。”
我完全没印象,“什么时候?”
“你当时在湖边叉鱼,看起来挺开心,她想着让你痛痛快快地玩,不必考虑这些,事情让我们来做就行了。”他顿了顿,“我也是这样想的。”
一说起叉鱼,那我便骄傲极了,恨不得马上让秦公子看一看我的实力。
外面挂着的那一串大大小小的鱼,可都是我叉到的。
秦君遥捏了捏我的脸,“我会继续潜伏在隼部族长身边,嫊嫊,你若是无趣也可来玩,只是要注意安全。”
“秦公子,我是新生,不是刚出生。”我道,“我哪有这么脆弱。”
“我担心你,与你厉不厉害没关系。”秦君遥道,“隼部没那么简单,这族长背后应有高人指点。”
“那我来算一卦。”我撸起袖子,许久没有算过天机了,也不知有没有生疏。
秦君遥吓得立马抓住我的手腕,声音也严肃起来,“嫊嫊!”
“放心,算卦又不是巫术。”
秦君遥看着我,我回以坦荡的目光。
我从来不在这些事情上骗他,他是知道的。
他松开我,“需要些什么东西,我去找来,龟甲还是铜钱。”
“我们算卦是问天,不用那些东西。”
算卦这在我们东陵国师眼里都算不上是个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姑姑说我们一族的六感天生就比其他人要敏锐一些,以是于在算卦这方面几乎是无师自通。
然而她还没来及教我什么,东陵就灭国了。
我可以感应到旦夕祸福,风声会告诉我,雨水也会告诉我,花鸟虫鱼,世间万物都会回应我。
只是这感应微弱,时有时无。
且只能感应一些大概的脉络走向,结局是好是坏也不全然是注定的。
毕竟姑姑时常教育我,说人定胜天。
能感应到什么全凭天意。
我咬破手指,在自己脸上画满符文。
慕容和木雅已经彻底呆住了。
良久,我睁开眼。
“我们此行会很顺利,但是……”我说,“我们之中,有人会受伤。”
秦君遥问:“会死吗?”
“应该……不会吧。”我挠挠头,也不是很确定,“我学术不精。”
“顺利就好。”秦君遥亲了下我的额头,“你不要受伤。”
“我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我擦掉脸色的血迹,问,“那你打算怎么对付隼部?”
秦君遥道:“还没想好。”
我扭头看向慕容,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你,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幕僚吗?这个时候你不该出出主意吗?还是说你想回去给隼部的人继续当奴隶。”
“我当然不想!”慕容道,“只是……”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要吞吞吐吐。”我道,“直说。”
慕容道:“恕我直言,你凭你我,恐怕很难颠覆隼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