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过海角天涯,看尽人世浮华,多少贪嗔痴妄,多少虚虚假假;飘过山海江河,历尽人世坎坷,多少凄凉寂寞,多少无可奈何。
佛说,“众生皆苦,唯有自渡”。人这一生,要经历多少风霜雪雨,坎坷曲折。人生是一场修行,也是历劫。从我们哇哇哭着降生到这个尘世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渡劫,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劫,身体的,感情的,事业的。。。有的一生平安顺遂,有的激流勇进,有的坚韧不拔,有的碌碌消沉,有的陨落红尘。。。世间万般苦,半点不由人。一颗脆弱敏感的心要经过多少淬炼,从稚嫩柔弱到坚定强大,傲视苦难笑对人生,其中的辛酸冷暖自知,悲喜自悟。
每一个平静如水的微笑你不知其背后掩藏了多少离合悲欢的眼泪,每一颗高贵纯洁的灵魂你不知他经历了多少泥淖挣扎仍初心不变。每一份卑微的努力都值得尊敬,每一份感动都值得珍惜。
——题记
村里最能干的姑娘刘芳嫁给了邻村在国营煤矿上班的王家小儿子,小姐妹们羡慕极了。在集体劳动挣工分的年代能嫁一个挣工资端铁饭碗的男人是多少姑娘的梦想。一般单位上的看不上农村户口的,能娶农村户口的女子要么青梅竹马要么女方特别优秀出色。刘芳就属于后者,她的能干十里八乡都有名,干活风风火火雷厉风行,个性要强不输男人。上面有哥哥姐姐排行最小却从不娇气,干活顶个壮劳力,挣的工分和男人一样多。嫁到王家后更是里里外外一把好手,男人不在家,把婆婆照顾得无微不至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生产队干活没有一点新媳妇的矫情,大家夸王家娶了个好媳妇,干活“撂帽”不做作,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只是看不惯的一点总是喜欢穿白衬衣干活,白色又不耐脏。在一群蓝布褂子里非常出挑显眼,人们说她也不生气,哈哈一笑,说就喜欢白色显精神。
王家小儿子王国庆在省内一个国营煤矿工作。虽然父亲去世的时候才十一岁,但是上面有三个姐姐和母亲的宠爱,倒是没吃过多少苦。工作不久就由母亲做主娶了妻成了家。三个姐姐都已出嫁,母亲看上刘芳的能干,请人说的媒。王国庆开始是不太乐意的,他渴望自由恋爱,可是他所处的矿上全是大老爷们,大多是娶农村老婆,双职工凤毛麟角,而单位上的姑娘又看不上下矿的。而且那个年代大都是父母做主,只要人相中了差不多就可以了,有的甚至婚前连手都没拉过,婚后才开始谈恋爱。就是那么羞涩保守的婚姻却比现在牢固稳定,百分之九十几都能相伴到老。刘芳怀着对美好婚姻的憧憬和向往嫁进王家,谁都没料到她的婚姻后来成了那百分之几当中的之一。谁能料到后来呢?
刘芳自从相亲见到王国庆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他。浓眉大眼五官俊朗,颇有军人气质,坐姿端正,站姿挺拔,一本正经的绷着脸却偷偷的打量着刘芳。看不出表情,却严肃得有点可爱。刘芳抿嘴一乐,大大方方的直视对方,俩人眼光交汇的瞬间王国庆却囧得赶快低下头涨红了脸不敢看她。刘芳认定了这就是这辈子自己要嫁的男人。
王国庆对刘芳满意,却没有心动的感觉,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主要是母亲非常满意。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没啥感觉。母亲说娶媳妇就要这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拿的起放的下不矫揉造作的女娃,踏实,那种中看不中用的娶来供着啊?三个姐姐也赞成。可是他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结婚那天,他甚至还有点悲哀,自己都还没恋爱过呐,还没品尝过爱情的滋味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读过《围城》,他有一种被赶进婚姻这座“围城”的感觉,心里有点堵,眼睛有点涩。看着这个成了自己“妻子”的女子明媚的笑脸,他有点恍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有点不坚定。一对新人挨桌敬酒,新郎一杯又一杯,酩酊大醉。
几天婚假一过,王国庆就匆匆回矿上班去了。家里有新媳妇陪着母亲,他比以前放心多了。刘芳依依不舍的望着男人的背影,这个刚刚成了自己“丈夫”的男人,虽然话不多,不会说甜言蜜语,但她就爱他这种闷闷的性格。
刘芳和婆婆在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冬天来了。冬天地里没什么农活,但是要经常出“义工”,修水渠,挖水库,修公路。那时候修路的碎石都是农民一锤一锤砸出来的。男人砸大石头,女人七八人一组再捶成小碎石子,还要分任务。相比田地里的农活,女人们更喜欢这种围坐一堆边叮叮当当捶石子边嘻嘻哈哈聊天的活儿。就有大婶们打趣刘芳,结婚半年多了吧,咋肚子还不见动静。又有人说王国庆好像自结婚走后就一直没回来,哎,刘芳你不会自己跑矿上去看他呀,小心你男人别被人拐跑了哦,赶快去给肚里种个儿子回来就稳当了。刘芳腾地站起来拍拍手的尘土,双手叉腰,头一昂,声音清脆“他敢跑?老娘我给逮回来拴裤腰带上”!哈哈哈,女人们一阵哄笑,就有人嘘,指指远处的刘芳婆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芳平时忙得脚不沾地,这冬天大风大雪天没法出工就空闲下来,是该去矿上看看。照说王国庆有假啊,这几百里地又没出省。不想则已一想心里就有点不痛快,刘芳是个说在嘴上拿在手上的人,跟婆婆说一声准备了点家里的特产第二天就挎着包袱风风火火的赶班车往矿上跑。
王国庆对刘芳的突然到来有点惊讶,甚至有点不知所措,眼神里掠过一丝慌乱。
刘芳一路上怀着要见到丈夫的喜悦心情。才新婚就一别几个月呐!婆婆支持她去矿上看儿子,攒了点土特产给捎上。婆婆瞄了几眼刘芳的肚子,笑眯眯的说“冬天没啥活,在那多待几天啊,”刘芳明白婆婆的心思,羞红了脸。
刘芳坐火车转客车又走了个把小时,一路打听着终于到了丈夫的矿上。直等到下班时间才见到刚刚洗去一身煤尘和汗水的丈夫,欢喜地迎上去。王国庆看到刘芳的一刹那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不由回头向后望了一眼。刘芳抱着包裹望着丈夫满眼热切,“你那么久不回家,妈叫我来看看你”。上上下下打量他,瘦了,心疼不已。身旁路过的工友打着招呼,“国庆,弟妹来啦?”王国庆笑笑,急忙跨前一步,“走吧,送你去招待所”。刘芳赶紧跟着,嘴一瘪,咦,大男人还不好意思呐!
走了没几步,身后响起一声娇俏的女声“国庆哥,晚上七点的电影哦”。刘芳回头一看,一个扎着高高马尾的漂亮女子从一栋办公楼里追出来在喊丈夫。王国庆没有回头,刘芳紧追两步拉住丈夫,示意有人喊他。王国庆勉强回头应了声,“你们去看吧我不去了”。赶紧伸手拉刘芳往招待所而去。刘芳被拽得差点一个趔趄,但是看看丈夫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嘴一抿,眼睛弯成了月牙。虽然隔着棉袄感觉不到丈夫大手的温度,但能感觉到力度,自己男人年轻有活力!刘芳羞赧的红了脸。
刘芳沉浸在自己的心境里,忽略了那个女子,只是那声“哥”叫得过于亲热,让她心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自己嫁他小半年了,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十天,那声“哥”自己都叫不出口,而那个字却从那个女子红嘟嘟的嘴唇里自自然然亲亲热热地蹦出来直冲自己耳膜,当然是冲自己丈夫耳膜。虽然王国庆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妻子在旁边有反应也不敢表现出来呀。想到此,刘芳晴空万里的心空起了一层缥缈的云翳。刘芳知道矿上有男女同事关系,就像生产队集体劳动那些已婚男女打情骂俏讲荤段子一样,但是大家都有个度。每个人都能恰到好处地把握好那个“度”,不会越界,不会让人觉得暧昧不清。就是“哥”啊“妹”啊也是不会随便叫的。旁边的大妈大婶们虎视眈眈的盯着竖起耳朵听着哪,要是谁跟谁真有那么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生产队那些大妈们的唾沫星子还不得把人淹死?刘芳见王国庆一脸平静坦然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只当自己多心了,也就没作他想。
刘芳不知道的是王国庆此刻紧张的心里在暗暗地埋怨张媛媛是没眼力见呢还是故意的呢?幸好刘芳没有起疑心追问。
张媛媛是靠她爹的关系刚刚调到会计室不久的。
她第一次遇见王国庆是在他婚后返回矿上的那天。一身笔挺的蓝色中山装衬的他的身材挺拔俊朗,棱角分明的脸庞,微微皱起的浓浓的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有一抹冷冽的忧郁。这个男人在这男人成堆的偌大的矿区也显得很出挑。就像那黑煤堆上长出一棵白杨树。张媛媛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只顾着看帅哥,不小心鞋跟一歪,“哎哟”一声脚扭了。王国庆正大步往宿舍楼走去,看见张媛媛蹲在地上捂着脚痛的龇牙咧嘴,忙走过去问需不需要帮忙。
就这样俩人算是认识了。此后,张媛媛有意无意的在下班后找王国庆散步聊天,也了解了他的苦恼。
王国庆刚刚新婚,但是没有新婚的喜悦。结婚归结婚,他心里是有点遗憾的,没有爱情和激情的婚姻寡淡如水。但是他没法忤逆母亲的心愿,自己年龄也大了,姐姐们都说好,容不得他半点反驳,何况爱情不是你想就能唾手可得的。就那样身不由己的成了家。而刘芳,俩个并不熟悉的人突然就成了夫妻,她的大方倒显得他的拘谨。他不喜欢主动的热辣辣的女子,他喜欢娴静的柔美的小鸟依人的可人,希望对方有点文化俩人可以聊点超越柴米油盐的话题,可以浪漫的散散步谈谈心。
在家的那些天,刘芳把他和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体贴周到,家里家外拾掇得干净整洁。她似乎总是有做不完的活,虽然才刚进家门,俨然能胜任家庭主妇的角色。母亲乐得清闲,喜得眉开眼笑,不停的夸儿媳,嘱咐儿子要对刘芳好。这些,王国庆对刘芳真的无可挑剔。他在心底里深深叹息一声:爱情是一种奢侈品,更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以后,就这样过吧!婚姻和爱情本就是两码事,几千年的传统婚姻不都是如此吗?
谁想到刚刚结婚就遇到了张媛媛。随着交往了解的加深,张媛媛觉得王国庆和那些大碗喝酒大声说话举止粗俗的矿工不一样,他有文化有思想,内心细腻而深情,她相信他农村的没啥文化的妻子是没法走近他的内心的,也理解不了他的内心。张媛媛无比同情地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们不合适,你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这样你们俩人都不幸福”!王国庆觉得张媛媛真是他的知己,能了解他理解他的知己。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呐!他望着她那双脉脉含情的大眼睛,那娇俏的脸蛋和红润润的嘴唇,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雪花膏的脂粉香味,一时忘我而动情地拥抱了张媛媛,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拥抱一个女孩。就是对新婚妻子,他只觉得那是完成一种仪式,还有点悲壮的感觉。
那时候,他和张媛媛的关系还是纯洁的。
可是,潘多拉盒子一打开,里面飘出来的是彩霞是乌云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