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们示范过了,知青们也就开始学着他们的样子干活。
然而,真正动手干起来,知青们才深切体会到什么叫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男知青们赤着脚踏入渠道时,那淤积的淤泥便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表面上看,淤泥只是湿漉漉、软乎乎的一团,可一脚下去,才发现底下暗藏玄机。
硬邦邦的石块、腐朽的树枝纵横交错,每挥动一次铁锹,都像是在与一群顽固的敌人搏斗。
不仅要用力将铁锹深深插入淤泥,还得巧妙避开那些障碍物,稍有不慎,铁锹就会被卡住,费好大劲才能拔出来。
叶卫东冲在前面,他咬紧牙关,每一下铲动,都用尽全身力气,可即便如此,进度也颇为缓慢。
他的手臂酸痛不已,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腰也像要断了一般,直起身时,眼前金星直冒。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能停,一旦停下,士气便会受挫,于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继续埋头苦干。
周学文紧跟其后,可他的体力明显有些跟不上了。
没干多久,他就气喘吁吁,双手颤抖着握住铁锹,每铲起一锹淤泥,都像是在搬动一座大山。
脚下的淤泥冰冷刺骨,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冻得他浑身打哆嗦。
王运开一开始不时看一眼堤上的李小娟,见李小娟也看向他时,他就分外卖力,可不多时,他也没了那俏皮劲儿,皱着眉头,满脸痛苦。
手中的铁锹在他手里变得异常沉重,每挥动一次,都要歇上好一会儿。
再看向李小娟时,也没了心思去表现,只盼着能快点休息一下,缓解这要命的疲惫。
女知青们这边同样不轻松。
杨晓风双手磨出了血泡,每握住锄头柄一次,都疼得她倒吸凉气。
那坚韧的草皮像是和她较上了劲,锄头砸下去,只能刨起浅浅的一层,反弹的力量震得她虎口发麻。
长时间弯腰劳作,她的腰仿佛断了一般,直起身时,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周霞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的胳膊又酸又肿,每挥动一下锄头,都感觉胳膊要脱臼了。
汗水流进眼睛里,刺得她睁不开眼,可她不敢松手去擦,生怕一停下来就再也没力气干下去了。
李小娟柔弱的双手早已布满伤痕,寒风一吹,钻心的疼痛让她眼眶泛红。
望着眼前似乎永远也刨不完的草皮,她的心中满是绝望,可倔强的她硬是一声不吭,一下又一下地挥动着锄头,柔弱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坚韧。
好不容易熬了一段时间,师傅们见知青们一时间实在不能适应这么强的劳动,就提议他们可以先休息一下。
知青们顿时如获大赦,纷纷拖着沉重的双腿,就近找个地方瘫倒下来。
有人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在堤上,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有人双手抱膝,将头埋进臂弯,试图缓解身体的酸痛。
…………
就在这时,夏德保如同阴魂不散般再度出现。
他迈着大步走来,眼神冷峻,看到知青们疲惫不堪的模样,脸上瞬间阴云密布,扯着嗓子吼道:
“瞧瞧你们这副懒散样儿!这才刚来开工,你们就是这样干活?昨天叶卫东的话说得很漂亮,说什么来支援我们农村建设的,你们就是这么来支援的,我看是来偷懒的,起来,赶快干活……”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间回荡,尖锐刺耳。
知青们听闻,满心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叶卫东听夏德保直接点了他的名,心知夏德保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但他还是强忍着愤怒,强撑着疲惫站起身,眉头紧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夏支书,大家都尽力了。您瞧这渠道,虽然难修,但我们也没落下进度,都在一点点往前推进。
我们初来乍到,很多农活都不熟悉,只能边干边学,这过程肯定艰难,怎么也得有个适应过吧!”
他的眼神中透着诚恳,希望夏德保能看到他们的努力。
夏德保却不以为然,双手抱胸,冷漠扫视众人,冷哼一声:“哼,适应过程?那也不是你们躲在这里不干活的理由。
我看你们就是太娇惯了,这点苦都吃不了,来插什么队,还怎么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他的话语如锋利匕首,刺痛知青们的心。
周学文挣扎着站起身来,双手颤抖地指着自己满是血泡和伤痕的手掌,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夏支书,您看看,我们哪是偷懒啊,这活儿实在太难干了,以前又都没干过这样的事,每个人都拼了命的干,您怎么反而能这么说我们……”
此时,李小娟忍不住轻声抽泣,本就体力不支,又遭这突如其来指责,心情低落,委屈泪水夺眶而出。
杨晓风赶忙走到她身边,轻拍肩膀安慰:“小娟,别哭,咱们不理他,咱们干得好不好自己心里有数。”
其他知青纷纷投来关切目光,大家虽疲惫不堪,但困境中,彼此情谊愈发深厚。
王运开深吸一口气,也走到了李小娟面前,坚定地说:“小娟同志,别怕,咱们一起坚持下去,他说什么咱们别往心里去。”
这时,夏德保突然又提高了声音,大喝道:
“你们别忘了,我是大队支书,我就问一句话,你们到底服不服从我的指挥,服从,就麻溜儿继续干活,要是不服从,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叶卫东环顾四周,看着这些年轻却坚毅的面孔,心中涌起豪情。
他提高声音喊道:“大家都听到了,夏支书觉得咱们不够努力,那咱们就证明给他看!
休息时间结束,咱们接着干,一定要把这渠道修好!”
知青们听到这话,纷纷振作,握紧工具,眼神重燃斗志,尽管双脚麻木,双手疼痛难忍,但不再有丝毫退缩之意。
再干活时,叶卫东紧咬牙关,心里却在思考着,这个夏德保,昨天克扣口粮,今天又故意这样为难知青们,一定得想个办法,不能让他一直这样故意刁难。
可想个什么办法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