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妖嫁
夕尘伊弥不知怎的,竟意外打探到六离禅院失传的六离之术尚在,心喜之下,便顺着蛛丝马迹寻了去,不巧碰上了茉莉花妖怜月。
这怜月乃是虢光山瑶碧崖的三大花妖之一,在此地已经修行多年。
而这花妖怜月一见夕尘伊弥,径自惊呆了,原来她与夕尘伊弥十世牵绊,十世之前,他为她挡风雨,为她得罪权贵,后却因奸人所害,惨遭杖毙后,拖到山间,落得个尸骨无存。
她当时只是一株还未修炼成形的茉莉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惨死,却无能为力。
待到她修行有成,化形精怪之时,便以一己之力为其复仇,杀光了那奸人的后代,一家子整整七百一十九口人,但也因此被正道不容,辗转到了这虢光山瑶碧崖,真正成了一名花妖。
再说这怜月也是痴心,虽已过人间十世轮回,如今再见夕尘伊弥,竟是于十世之前长得一模一样,不由意动神摇,顷刻便猜出眼前之人,即是自己十世之前的恩人,喜极而泣,飞奔上前相认。
但夕尘伊弥哪里还记得十世之前的事情,他这一世自小出家,严守戒律清规,不近女色,只一味躲闪。
怜月无法,只得连哄带骗,说自己家在附近,只求得小神僧前去吃盏香茗,以表当年挡风遮雨之恩,别无他求。
夕尘伊弥心中虽半信半疑,但却挡不住怜月与她那些心性活泼的婢女们的一再相邀,更何况他意在寻找六离之术,便盛情难却,跟着去了那瑶碧崖一碰运气。
只是不想这一去,却惹出了许多事来。
怜月领着夕尘伊弥回到虢光山瑶碧崖,她本就对他念念不忘,见他此时与自己相伴而行,一同回返自己所在之地,心中自然大喜,只道他念及当日的情份,也不怀疑,只道从今往后,自己所有便是对方所有,自己有生之年,必将倾尽所能为其而活,有他在自己身旁,此生足矣。
如今,皆因夕尘伊弥是自己十世之前的恩人,自己当年得了他庇护,才有今日,多年来的修持,已具神通,不再受人欺辱。
虽时过境迁,今世有缘再见,也顾不得二人身份悬殊,竟欲以身相许,当下便要夕尘伊弥还俗,与自己成亲。
夕尘伊弥闻言心中大为震惊,自己本就是虚与委蛇,来此寻宝的,哪里肯答应她。
如此便百般推迟,怜月恼羞之下,强行下令,着山中众花妖女史们把他拿下,欲锁在自己屋内,言明只有和自己成亲,才放他出来。
夕尘伊弥空有一身佛门法力,但面对这些花妖所化的娇俏女子,却狠不下心来与其动手,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假意应允,但却声称自己如今尚年幼,以不可立时成婚为由,把婚期压后,心中再做打算。
怜月听得夕尘伊弥回心转意,自是喜出望外,忙与其言明二人只是先拜了天地,日后自然是等夕尘伊弥成人之时再行圆房,便喜兹兹的与众花妖们准备婚礼去了。
众妖也是了得,不用多久便仿着那民间的嫁娶习俗,添置了许多喜庆的物件,硬是把个群妖诸怪聚集所在青山高崖,装点成了婚庆喜堂。
在一众花妖的簇拥下,怜月一袭红衣,凤冠霞披,欢天喜地的和夕尘伊弥拜了天地,只是在送入洞房时,因为之前的约定,所以分房而卧。
婚房为众妖幻术装点山间洞府所化,美伦美奂,内外共为三进院,三个院落之间各有一道门,而婚房则在后院,院内又分左右两房,怜月与夕尘伊弥各住一房。
只因怜月着实是爱极了夕尘伊弥,所以便把自己常日里所用之物,无论巨细,一并装点于夕尘伊弥所住之房,意图让他先接触到自己平日里所用之物,而自己则住进了另一房内。
夕尘伊弥在一众花妖的推拉中,跌跌撞撞的摔进房内,他初入新婚嫁房,自是又羞又惊,双颊飞红,心跳加速,只顾眼观心,心中念佛,不敢张望。
众花妖叽叽喳喳,婚房内更是乱做一团,好在为首的一位美艳花妖见夕尘伊弥耳根红透,便笑道:“新人害羞了,姊妹们快别闹了,再闹,怜月姐姐可就要恼了。”
遂一一拉扯众人,往门外推去,在一片嘻笑斗嘴中向外行去。
好容易见众妖关门离去,屋内空留夕尘伊弥一人,门外脚步渐远,终是淡不可闻,只余屋内红烛摇曳,幔账飘飘,一片喜庆之色。
夕尘伊弥心中只想快快找到六离之宝离去,先前在那一众花妖推搡之时,只紧守心神不乱,哪里敢乱了分寸,他此时方静下心来,左右打量屋内,在望向屋左一角时,心中不由大喜。
原来这处放着个半人高的云龙纹面盆架,架子上放着一个灰白色的破旧花盆,与屋内装饰完全不搭,但却被怜月放置于此。
原来这一花盆,便是在昔日怜月还未修成之时,盘居根基的所在,不想竟是‘六离神僧’当年遗留之物,也是六离禅院数百年前丢失的宝物,花盆内刻有院内名震天下的六离之术,而怜月正是因盆内神僧佛法遗泽庇佑,比起其它妖精来,少走了许多弯路,修为突飞猛进。
夕尘伊弥一眼便认出了此花盆便是六离禅院遗失之宝,心中大喜,直冲上前,捧在手内,不住上下打量。
入手便有一股佛性从盆中缓缓传入掌心,夕尘伊弥脑中顿时浮现阵阵佛音禅唱,洗涤心性,自是喜不自胜,心中叹道:果真是吾佛门至宝,佛性如此之广大,不由得把心中之前的怀疑打消了不少。
原来这佛门至宝,因天性所至,终与妖魔对立,所以对于花妖等一众非人种族,自然是有着克至的功效。
而怜月盘居于此宝之上,却能安然无恙,且还从中得了好处,显然是心中有善,并非恶妖,佛门终究讲的是渡人为善,妖亦如此,自己身为佛门弟子,只取了这佛门至宝即可,却是不可再伤其身。
夕尘伊弥此时得了至宝,在这个新婚之夜,留下字条,声明自己来此只为取六离之宝,成婚之事,不过是权益之计,望花妖怜月以后能修心,继续为善,然后带了花盆就逃出门外。
他自幼修行,佛法更是得到院内高僧相传,修为颇深,此时虢光山群妖正为庆贺怜月大婚,竟是无人寻山守路,便如此让夕尘伊弥一路通行,轻易的逃了出去,引得怜月身着新娘喜袍上天下地的追寻,直至留仙城外。
叶爽听得津津有味,不由得拍手笑道:“这真比镇上说书先生讲的精彩百倍。”
夕尘伊弥愤愤不平地详怒道:“你莫笑我,若世上这等奇事落于你身上,还不知你如何应对呢!”
叶爽见他如此,忙腆着脸皮笑道:“我只是初闻此等匪夷所思之事感到惊奇,你倒是急了。”
凝思片刻,转而安慰道:“如今你却是可不必在意,自古人妖两族,哪有成婚的道理,我虽然年幼,倒也是知道的,更不必烦恼,在这留仙城内,那花妖自然是进不来的,等你师父寻来,她必不敢造次。”
“只是我师父如今不知云游至何方?”
夕尘伊弥叹了一口气,突然心中一动:“你说你已入了天山一派,做了那冰心的药童,想必是在寻到那叹风先生去救人,而待他破阵救人之后,便是要同他们一道回返天山的,不如我与你一道,你们天山在草原之上也是有些名望的,我此行亦是要长见识,是定是要去见识一二,如此沿路留下线索与我师父,让他上天山寻我,岂不好?”
叶爽闻言先是一呆,但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年幼,孤身一人在外,身边若有一个朋友相随,且还有着不俗的见识,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如此,叶爽自然心中欢喜,便答应了下来。
夕尘伊弥见他同意,心中也是痛快,便又叫小二端上一些可充饥之食。
茶足饭饱之后,厚着脸皮对着店小二说道:“出家人身无分文,小僧斗胆向施主化缘,小僧此处有一安家符,平日里置于宅内,可保阖家平安,此符平日里小僧可是要卖一两白银一张,颇为值钱,今日这张就送于施主,以抵我二人茶饭钱,多出的银子不用找零了。”
说话之间,也不知他从哪里掏出一张黄纸符,硬是塞到店小二手中,然后在店小二呆滞的目光里,拉起叶爽,冲出茶铺,飞也似的向巷子深处跑去,七转八拐,消失不见。
久久之后,店小二才缓过神来,大喊大叫:“直娘贼,竟敢白吃白喝,快快还我茶饭钱。”
他跌跌撞撞地追出茶铺,站在路中左右张望,欲寻二人,此时那二人早已跑远,哪里还找得到人影,只得骂骂咧咧的去寻掌柜的汇报。
那茶铺掌柜闻言,气得一阵呵斥怒骂,只说要从店小二工钱里扣。
店小二无法,只恨得牙痒痒,直把夕尘伊弥二人骂做是没有廉耻、不知生死的泼皮小贼,但那张黄纸符却被他收在怀中,心中想着,听那贼和尚说,这好歹也值个一两银子,也不知真假,不如拿回家去留着,若真能保家宅平安,也未可知。
再说谢家也确是有城主府的实力,谢婉蓉回到府中,只是随口与府中下人交待了一句,那下人便忙跑出,寻了城中守军头领吩咐下去,不多时,便有军中下属来报,说是已探知叹风先生在城中的落脚之处。
那头领忙层层上报,经由城主府下人再报于谢婉蓉,她自得了消息,心中寻思了一二,便下了个贴,命人拿去请叹风先生。
又恐叹风先生另有他事,未必前来,又在贴中加了几笔,简单说明事关他师妹冰心的性命,望其来府一会。
同时,又再另命人去寻叶爽二人,请二人来府中一叙。
原来那叹风先生为天山派中名宿,在北地颇有些名望,他此次来留仙城,便是为了天山派一桩公案而来。
平日里他为查此案,不便露面在外,只是连日来四处暗访,却毫无任何线索,正在一筹莫展之时,突然听得城主府大小姐下贴来邀,正心惊自己如何行踪外泄,却也不敢怠慢,从来人手中接过贴子拆开一看,真是触目惊心,也顾不得显露踪迹,忙跟了来人,前往城主府。
而另一边,街角处,叶爽正嘲笑夕尘伊弥身为出家人,却做出如此宵小之事,在茶铺里骗吃骗喝,有辱佛门清修之名时,早有城主府之人在街边等侯。
叶爽听闻得谢婉蓉已寻到叹风先生,心中大喜之余,由衷佩服谢婉蓉之能,连忙拉着夕尘伊弥跟着来人直奔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