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渊甩开她的手,平静地凝视着她:“是你先发疯的,你明知道,根本没有人能够抵御炉鼎的异香。”
阿筝有些茫然。
到了这一步,她好像终于愿意相信了,世上是有真爱的,只是她以前没有遇见过而已。
她道:“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商清时,可我看不出商清时有多喜欢你,说不定,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谢流渊从来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过。
他遭受过太多的苦难,忍受过无穷无尽的黑暗。这时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光,自然要紧紧地抓住,哪怕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商清时就是那道令他趋之若鹜的光。
因此,他用无所谓的,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可是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要求回报,像我这样的人,注定不配站在他身边。”
困住小屋的结界消失了。
阿筝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进卧房内,将空间手镯戴回商清时手上。
异香消散,商清时还未彻底清醒过来,趁着这个时机,阿筝生生剖开自己的喉咙,将内丹取出,塞进他的嘴里。
那双暗紫的眼瞳正一点点地失去光彩,阿筝的脸颊出现密密麻麻的鳞片,痛苦的倒地。
“你们赶紧走吧,”她紧咬着牙关道:“别忘了答应我的事,虽然不知道阿星到底夺舍了谁,但是等外面山上那小子吸收了星辰之力后,阿星一定会找他,想方设法把星辰之力拿回去。”
谢流渊问:“你不是要寄生到我身上么?”
“没了内丹,我无法寄生。不过我在内丹上施了封印,等阿星死了,它才会被唤醒。”阿筝咬牙切齿地伸出手,死死地拽住谢流渊的衣摆,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一定要杀了他,我要和他一起下地狱!”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体缓缓变得透明,眼角泣血,化为六头蚀月兽的模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鸣声。
仅存的那一缕残念,在无尽的苦痛之中消散了。
结界内的场景在迅速崩塌。
谢流渊扶起商清时,看着周遭一切沦为碎片,而后化为刺眼的虚无。
笼罩着整个村子的结界也在慢慢消失。
正在山上杀妖兽的云珩似有所感地低下头,望着村子的方向。
之前里面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
如今结界消失,他隐约看见两个人影,仔细地瞅了瞅,那双眼眸骤然亮了起来。
“师尊,谢师弟!”
云珩御剑而去,可没等他靠近些,那两道人影消失不见,惊得他差点从剑上栽倒。
“人呢?”云珩抱住脑袋,一副接受无能的模样:“人怎么不见了?”
身后传来咆哮声。
回头一看,是长着翅膀的妖兽和魔种追来了,正冲他龇牙咧嘴。
这日子。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云珩咬牙,降落到地面,继续战斗。
“擒魔手!”
“退魔诀!”
“大荒剑气!”
“九玄御幻!”
——
商清时从昏睡中惊醒。
还未睁开眼睛,就闻到了熟悉的,令他安心的檀香。
雪色长睫轻轻颤动,屋外刺眼的阳光直直照进眼底,他抬手挡了挡,从床上坐起来。
这里是……
长生殿!
看着这熟悉的桌子椅子柜子大香炉,他竟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愣了愣,他赤着脚起身,外头的奉阳听到动静,慌慌张张地跑起来,毫无半分大乘期修士该有的沉稳与镇定。
“掌门,您没事吧!”
眼看奉阳的膝盖弯下去,商清时眼疾手快拽住他,道:“好好说话,别跪。”
动作被及时打断,奉阳挠挠头,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掌门,谢流渊那小子在秘境里没对您做什么吧?”
“没。”商清时说话间,总觉得喉咙好堵,没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
见他这样,奉阳还以为他口渴了,连忙到桌边给他倒了杯茶。
喝完茶,那股滞涩感并没有消失,仍旧堵得慌,商清时咳嗽了几声,眉头紧紧蹙起。
“是不舒服吗?”奉阳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关切道:“我帮您看看。”
说着,他将手放到商清时的脖颈,紧接着不可置信地问:“内丹?谁给您的?”
商清时压根不记得。
从镯子被摘下的那一刻,他的意识一直处于混沌之中。
他甚至不记得阿筝是什么时候把手镯还给他的,也不记得内丹是怎么来的,更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离开秘境的。
他道:“如果没猜错,这东西是千星岭秘境里,那只六头蚀月兽给我的。她说我可以学着魔种的修炼方式,将灵力存储在内丹中,以此提升修为。”
“这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修炼办法。”奉阳若有所思:“可您这颗内丹,还没有被唤醒,现在只是一颗死物。”
唤醒?
还有这项流程?
商清时疑惑道:“要用什么办法唤醒?”
“那得看那只送您内丹的魔种有什么遗愿了。”
“可是我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把内丹给我的,也不记得她对我说了什么。”
两人沉默地对视一会。
“内丹只有唤醒后才能化为透明的灵体状态,开始吸收和储存灵力。在被唤醒之前,它会一直以实体状态待在喉咙处,像卡了鱼刺般,让您连饭都吞不下去。”
奉阳说着,提议道:“要不然问问谢流渊?他一直跟您待在一块儿,或许知道来龙去脉。”
他一向是个行动派。
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去找人过来。
商清时连忙拦住奉阳,一想到秘境里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尴尬得无地自容。
“先别,”他道:“我现在有点儿饿,你弄点吃的过来吧。”
奉阳想了想:“那我让厨子给您熬一碗清粥?应该比较容易吞下去。”
“好。”
商清时点点头,自顾自地坐回床边,手指无意间触碰到某一处,他愣了愣。
记得之前,他把那本《霸道剑修爱上我》塞进枕头底下,只露出一角来。
可如今那儿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商清时大惊失色,叫住正要出门的奉阳,问道:“我枕头下的书呢?被谁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