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天眯起眼睛:“本就没做过的事,本侯怕你不成?”
随后他话锋忽然一转:“但若此事是污蔑,我威远侯府的名誉受损又该当如何?”
刘云汀冷冷:“见过证人后再说也不迟。”
“怎么不迟?”柳承天紧咬不放,“哦,可能以刘尚书的出身,并不知道这事的重要性……”
话音未落,刘云汀狭长双眸猛地沉了下来,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冷意。
叶舒窈把他表情的变化看在眼里,饶有兴趣。
刘云汀不再与柳承天纠缠,直接对昭顺帝道:“陛下,请允许微臣请证人上殿。”
“陛下!”
柳承天还想说话,昭顺帝大手一抬:“准。”
柳承天的心沉了下去。
……
一个身穿庄重华贵宫服,面容柔美,体态轻盈的女人站在殿外不远处,面露焦急。
她刚刚看见羽林卫押了两个人进去,但距离太远,实在是看不清。
她身旁的侍女犹豫道:“娘娘,看这架势不像一时半会就能结束的,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本宫怎么能安心回去!”柔妃皱着眉,不住望向殿内,“父亲和哥哥到底如何了,这……”
正说着,柔妃忽然瞧见一个眼熟的小内侍脚步匆匆走出崇德殿,朝着她跑来。
是侯府的人。
她心中一喜,忙问:“如何?”
小内侍低悄声:“侯爷说,让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要在陛下面前求情,赶紧回去。”
柔妃一下子攥紧了绣帕,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
小内侍却不再言语,又脚步匆匆回去了。
父亲传这样的话给她,很大可能就是事情转圜余地不多,要她不要淌浑水徒惹陛下嫌恶。
想到这,柔妃有些站不稳似的晃了一下。
小侍女忙扶住柔妃:“娘娘,侯爷与世子定然有应对之法,咱们快回去吧,万一被陛下看见就不好了。”
“你说得对,本宫不能慌,”柔妃定了定神,“咱们先回去,查查今日之事是谁在背后捣鬼!”
……
殿内。
见到活生生的李绅与郭培后,柳承天的面色就再也淡然不起来了。
那些人竟没做干净!
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可却有人偏偏不想遂他的愿。
李绅鼻青脸肿,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眼睛都因为瘀肿挤成了一条缝,看上去和郭培跟亲兄弟似的。
他昏昏沉沉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了熟悉的脸。
是舅父!他有救了,他有救了!
李绅只差热泪盈眶,猛地扑过去想抓住柳承天的腿:“舅父,你救我,你救救我……”
柳承天猛倏然后退了一步:“大胆!本侯根本不认得你!”
“舅父,您不认得我了,您……”
“闭嘴!”
精彩,太精彩了。
要不是场面实在太严肃,叶舒窈都想掏一把瓜子吃了。
李绅和郭培从青阳县被带过来,叶舒窈特意交代了要喂点“料”,让他神智不清,才能有这种效果。
一声怒喝,李绅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大殿之上。
只是一息,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舅父交代过,在外人面前,绝不可这样叫他。
李绅瑟缩着闭上了嘴。
可没用了,所有人都已经听见了那句“舅父”,下意识做出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连审都不用审了。
柳承天面色紧绷,忽然跪下:“陛下,臣教子无方,甘愿受罚!”
不待他人反应,柳承天对柳镇道:“逆子!还不滚过来跪下!”
这两句话掷地有声,连昭顺似乎帝都被震住一瞬,有些迟疑。
柳镇不知为何父亲忽然叫他,但还是走了出去,刚到柳承天身边,就被一把按着跪了下去。
“这是何意?”昭顺帝问。
“陛下,今日之事,定然这逆子在户部升了官得意忘形,才打着威远侯府的旗号在外头干些我不知道的事!陛下一定要好好责罚他,才能让他长长记性!”
说话期间,柳镇似乎想抬头,但很快就又被按了下去。
……?
好家伙,连亲儿子都舍得卖啊?
叶舒窈咋舌。
再看昭顺帝,似乎在思索什么,叶舒窈大概明白,今天的戏快要到头了。
毕竟不是真的要把威远侯府连根拔起,小惩大戒,杀鸡儆猴而已。
昭顺帝要的是平衡。
刘云汀见状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不甘。
正要开口,叶舒窈忽然走上前来挡在了他身前。
“父皇,女儿身体不适,这就先告退了。”
昭顺帝点了点头。
转身时,叶舒窈轻声对刘云汀说:“不要再与他纠缠,不然容易被倒打一耙。”
刘云汀没想到叶舒窈会与他说话,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讶异。
这位长黎公主刚刚在……保护他?
然而没待他反应,叶舒窈已经走向了一旁,对宋知简说了几句话。
刘云汀看到,与他共事许多天,脸上都鲜少露出笑容的大理寺卿,此时看向叶舒窈的眼神专注又柔和。
他此前也听过一些传闻,现在看来,那不止是传闻。
刘云汀收回了视线,深吸一口气压抑不甘。
无论如何,今日确实只能如此了。
叶舒窈已经准备离开,就在她走到殿门口时,李绅忽然看到了什么似的猛然直起身:“你——”
然而他的话没机会说完,下一秒,宋知简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
令人牙酸的骨节碎裂之声传来,宋知简冷冷道:“意图反抗,罪加一等。”
柳承天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仿佛地上的人根本与他毫无血缘关系。
正要收回视线,他注意到,李绅像是指着什么方向——
是长黎公主离去的方向。
电光石火间,柳承天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宋知简,而是是她在背后作祟?!
……
半个时辰后,公主府中。
“公主,柳镇已经官降三级,罚俸一年,李绅与郭培也都收监入天牢了,其余一些相关官员也会陆续处理。”
听完宋知简的话,叶舒窈撇了撇嘴:“便宜他了。”
“微臣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把柳镇推出来。”
“不过也能理解,”叶舒窈说,“让柳镇顶上,他最多落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但若是那些事坐实在他身上,可是整个威远侯府都要被拖下水。”
柳承天的想法很简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好了,不说他了,“叶舒窈看向宋知简,笑眯眯道,“这事一结束,大理寺就不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