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叶舒窈边偏过脸给他使了个眼色。
宋知简一怔,随即了然。
他轻咳一声,严肃道:“二十年关不了,十几年倒是绰绰有余,不过,很少有能在地牢待上十几年的,一般都撑不过三年便死了。”
话说到最后,语气冰凉。
金福兴吓得踉跄倒在地上:“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小的一时贪心……”
叶舒窈眉头一皱:“别叫,吵死了。”
屋子里瞬间没了声音。
叶舒窈居高临下,淡淡道:“要我放过你,有一个方法。”
“我帐上的东西,一分不差地还回来,还要再多给我三分。”
“三…三分……这……”
“不愿意?宋大人……”
金福兴立刻叫起来:“三分!就三分!草民这就去办,明日账本就送进宫去!”
走出进宝斋,叶舒窈开心拍了拍宋知简的肩膀:“谢了。”
“公主带微臣来,就是为了拿回自己的钱财田产?”
叶舒窈眨眨眼:“是啊,不然你以为要带你去干嘛。”
“……公主自己便能做到,为何非要带上微臣。”
“因为本宫喜欢以德服人。”
宋知简沉默了几秒。
“好吧,因为你长得好看,看着赏心悦目。”
宋知简偏过头去。
叶舒窈:“干嘛,没人夸过你长得很好看吗?”
“微臣该回大理寺了。”
叶舒窈看了他几秒,利落上了马车:“行,那你自己回去吧,本宫不顺路。”
反正今天的目的也达到了。
看着毫无留恋离开的马车,宋知简心中竟有些异样。
马车内,流萤问:“公主,咱们去哪?”
叶舒窈打了个哈欠:“回宫,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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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秦清婉的案子告一段落,据说她染了急症,死在牢里了。
消息递到祁王府,如石沉大海,悄无声息。
祁王府外,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车内,叶舒窈看向对面的人:“如何,我没骗你吧?”
秦清婉直直望着前方,双目空洞,却有一道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半晌,她终于开口:“公主殿下也想要兵器私库的位置吗?”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叶舒窈救她的理由。
可叶舒窈只是摇头:“你想多了。”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死,至少不该为了一个这样的男人死。”
秦清婉惊讶看向叶舒窈。
叶舒窈坦然与之对视:“在未央宫做的事是为了让‘秦清婉‘彻底消失,这样叶霄才不好再打你的主意,之后,你就按自己的意愿生活吧,若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这下秦清婉彻底愣了:“为何……”
“因为这样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年华,不划算,”叶舒窈道,“你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自当明白我的意思。”
秦清婉揪紧了衣裙。
她原本不是这样的,最初她入祁王府是为了找寻证据,是想替父亲和兄姐讨个公道,可是却不小心被叶霄得知真实身份。
她害怕极了,叶霄却并未将她交出去,还温柔安慰,帮她隐瞒身份,答应帮她翻案。
现在想来,一日日的甜言蜜语皆是为了私库里的兵器,就连她对公主的挑衅有可能也是叶霄暗暗纵纵容,如今一切破碎,她才看清冰冷的事实。
“先回去吧,在我那住几天,想好了要做什么再把你送出宫来。”
秦清婉垂下视线:“多谢公主殿下。”
回到公主府,一道身影悄然无声地出现在殿内,叶舒窈对他招手。
男人的面具又戴上了,俊俏的脸被遮住,一下子便多了些生人勿近的意思。
雾刃飞快地抬起眼睛,看到叶舒窈皱着眉揉脖子,开口道:“主人,是否要属下帮您按摩。”
叶舒窈惊讶:“暗卫营还教这个?”
男人肩膀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抿着唇没说话。
“那你来帮我按按,一定轻点。”
倒不是她大惊小怪,只是这副身体看起来实在弱不禁风,感觉雾刃的大腿都快赶上她的腰了。
叶舒窈闭上眼睛,感觉男人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掌心的炙热让她极其舒服,随着或轻或重的按压,困意渐渐袭来。
叶舒窈本是支着下巴,瞌睡上来之后胳膊上的劲一松,脑袋便靠在了身后男人的胸膛上。
雾刃身体顿时僵住,半晌不敢动作。
浅淡的花香随着体温一同萦绕,他缓缓垂下目光,挺翘的鼻尖与浓密的睫毛占据视线。
不知何时云层散开,倏然从窗外射入一束光,落在叶舒窈脸上。
靠在他胸膛的人微微皱眉,似乎不满被打扰,雾刃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了那道阳光。
不知过了多久,叶舒窈幽幽醒来,才发现自己枕着雾刃的胸肌睡了一觉。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问:“什么时辰了?”
雾刃面色如常——反正戴着面具看不出,道:“戌时。”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流萤的声音传来:“公主,您醒了吗?”
“醒了,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流萤的脑袋从屏风后小心翼翼探出来:“奴婢怕打扰到公主。”
不待叶舒窈回答,雾刃低头:“属下先出去了。”
“公主,雾刃他……”
“就是睡了一觉而已。”
“啊?!”
“他帮我按摩,我不小心睡着了。”
流萤拍拍心口:“公主您说话别大喘气,吓死奴婢了。”
叶舒窈好笑地看着她:“怕什么,就是真的睡了又能怎么样?”
“这话公主在奴婢面前说说就好,可千万别让皇上听到了。”
叶舒窈敏锐察觉到有瓜吃:“怎么回事?”
流萤道:“看来您又忘了,雾刃他是前朝的人。”
“?”
剧本里写过,黎是灭了朔才称霸天下的,当时的景象不可谓不惨烈,所以这么算来,昭顺帝把一个仇人放在长黎身边?
看叶舒窈的面色,流萤宽慰道:“虽说他是前朝人,但早已经改名换姓效忠皇上了,而且还有秘药控制,公主不必担心。”
“什么秘药?”
“据说是一种蛊,需要定时吃解药,再多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说话间,听荷回来了,拿着两个满满的荷包,兴高采烈放在叶舒窈面前:“公主,话本卖出去了!”
“价钱怎么样?”
“还挺贵的,那说书先生没看完就直接一口价买了下来,而且还问您下一卷什么时候写呢。”
“看来这人很有眼光啊,”叶舒窈摸摸下巴,“等我好了,亲自去见见他。”
“钱你们分了吧。”
“多谢公主!”听荷开心道,“对了,他还问,您的署名是什么。”
叶舒窈思索片刻:“大冰。”
流萤疑惑:“公主,何为大冰?”
“作家,主持人,民谣歌手……”叶舒窈下意识接上,“不是,我是说就跟他说署名大冰就行了。”
听荷、流萤:公主这么做总有她的道理。
此后几日,由说书先生宋泊开始,玉京不管是茶馆酒楼还是坊间街肆,都开始流行起关于长黎公主抛弃五殿下,转而痴恋青棠道长的故事。
叶舒窈对这样的效果甚是满意,在未央宫里吃着葡萄哼着歌,心情别提多好了。
“公主,青棠道长来了。”
“进来吧。”
针灸日又到了,叶舒窈十分配合地将腿伸出来,等着青棠下针,后者却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
“道长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考虑好要做我的入幕之宾了?”
这些天怎么跟他逗乐他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想到今天听见这话却板起脸来:“公主,婚姻之事,不可当作儿戏。”
叶舒窈眯起眼睛:“谁说我在儿戏了?”
青棠淡然的神色中浮现片刻茫然。
叶舒窈道:“道长可曾听说,玉京最近十分火热的一个话本,叫做遇仙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