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布挥舞着巨剑将靠近的蝙蝠尽数斩杀,但随即又有无数只围拢过来,砍杀不尽。伯舍有些急了,怕就怕这么耗下去,若不能尽快结束战斗,那两人的真气将很快耗干,到时油尽灯枯,恐怕神仙也救不了自己了。正一筹莫展之际,想是对方也不忍这般让弟子送死,山阳老人双手又动,将那些蝙蝠快速收回,再次化作应龙。只是这一次,它并没有用爪牙扑杀,而是心腹处鼓出一团红色的球体,瞬间经过长长的颈子,嘴巴一张,向二人喷出一道烈火来。
两人躲避不及,横起剑身,生生挡住了。那道火威力极大,喷了很长时间方停住了。季布刚想持剑去刺,抬眼发现应龙已至近前,两只尖锐的爪子竟钳住了剑身,接触间腾起一阵白烟。
伯舍大惊,没想到它竟然有如此强的威力。手足之情、血脉之力让他来不及绝望,便放开弟弟,也凭空祭出一把巨剑来,趁巨龙与季布僵持,挥起来,一剑砍向他的脖子。山阳老人没防备,那应龙竟被他砍做两节,断裂处,数十名弟子哀嚎着跌落下去。伯舍迅速收回巨剑,复将真气输入季布体内。
季布在真气快速抽离、复注之间一阵眩晕,心道:“这是接近极限了。”看着应龙被哥哥斩杀,不禁惊喜。但转瞬间,被斩杀的两段巨龙竟然再度变幻,一边化作长蛇,一边化作蝎子。那长蛇在半空里游弋,靠近时甩出长尾,打在两人中间。兄弟两个被隔开了,季布真气失去了供应,巨剑明灭扑闪,险些消散了。伯舍心急,调运真气化成一只巨手,拎起尾巴就要将他甩出去,此时那只蝎子抬起长长的尾巴,对准他,接连射出几支毒刺。
季布一个闪身跃至伯舍身后,举起剑,将毒刺挡住了。随即又抡起剑,向蝎子身上砍去。那蛇尾巴同伯舍缠斗,瞥见季布要击杀蝎子,信子吐出,击中了季布后脑。本就虚弱的季布,被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一个趔趄,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在剑身上,那剑闪一闪,消失不见了。
伯舍丢掉蛇尾,抢在蝎子毒刺飞至前,将弟弟一把拽起,用绵软之力,轻轻送到顶崮上,那些弟子见季布下来,抢上前把他拖进殿里去了。
伯舍一人面对着一蛇一蝎,心里除了决绝便是悲壮,死则死矣,又何惧哉?伯舍望了一眼下方,见弟弟被救起来,转过身,祭出一把巨剑,晃一晃,光泽耀目,与日月争辉。伯舍大笑一声,向蛇蝎砍去。
山阳、河阴分别立于蛇头蝎尾,见又来了个死战的,相视一笑,便有心戏耍。蛇身扭动,与伯舍缠斗在一起,蝎尾射出一串串毒刺,向伯舍袭来。
伯舍已渐渐气力不支,被毒刺射中了几次,慢慢地失去了知觉,昏死过去。
山阳、河阴二老也不急着处死他,撤了阵法,拎着伯舍,落到顶崮上,轻轻一推,殿门便倒下了。他朗笑着,以绝对胜利者的姿态步入殿中,见那些孱弱的弟子将同样昏死的季布围在最里面,山阳老人笑道:“我打遍天下也未见你们这样的,何必为他平白丢了性命呢?识相的闪开,兴许还能饶你不死,否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众弟子虽然恐惧,却没有一个躲闪的,其中有一个竟然昂首向前,慷慨激昂道:“要杀便杀,少废话,我新党绝没有一个怕死鬼。”
山阳老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惊诧道:“新党?你说你们是新党余孽?”随后一把抓过那名弟子,逼着问道:“他们两个可是新党余孽?”那弟子恶狠狠地瞪着他,不答话,却在他脸上啐了一口,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还没说完,就被山阳老人一把掼在地上摔死了。随即愤怒地对那些弟子道:“我本想发发善心饶你们一命,既是新党余孽,那就全部处死吧。”说完,双手翻转,祭出一把砍刀来。左右挥动,许多弟子应声倒地,一命呜呼,顿时,大殿墙壁、立柱上都溅满了鲜红的血色。
在山阳老人的带动下,身后的那些晋王弟子们也纷纷举起屠刀,向手无寸铁的新党弟子砍去。大殿里虽有哀嚎,却绝没有求饶声。混乱间一名晋王派弟子抬手就要杀了昏死的伯舍,被河阴老人拦下了,说道:“这两个头目不能杀,留着他还有大用处。”
不多时,新党弟子死伤已过半了,正当那些人杀红了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时,殿外一声大喝响彻寰宇:“还不住手?”
山阳、河阴及那些弟子被这一声吓住了。纷纷停了手,跳出门来四处张望声音来处,最后在大殿顶上找到了两个人,一个眉眼间英气勃勃,另一个是弱冠少年,皆是白衣白袍,看服饰乃是白元模样。想必那喝声就是那年长之人那个发出的。
山阳、河阴同时凌空而起,与二人成对峙之势,拱手施礼道:“此处我们先攻下了,请阁下到别处看看去吧。”
那少年模样的看似青涩,口吻却极老成,斥道:“攻便攻下,怎么还要赶尽杀绝!千余条性命,在你眼中就这般一文不值吗?”
山阳、河阴见他如此说,想是没留什么情面,冷哼一声,讥讽道:“怎么你白元就赢得光彩干净吗?见你两个初来乍到、少不更事,我不难为你,快快走开,别惹得两家脸面上挂不住。”
那少年冷笑道:“好霸道的口气!今日之事,我管定了。”
山阳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手一挥,那些弟子又纷纷祭出刀剑来,杀气腾腾地向殿内奔去。
少年摆摆手,白衣男子伸手从后颈处抽出一把剑来,嘤嘤而鸣,向下一抛,竟兀自冲向敌阵,挡住那些弟子的去路。起初,那些弟子并不在意,只当寻常兵器,没想到还未接触,便觉得浑身气血逆流,真气无法调动,呆立在原地任它宰割。
山阳、河阴两个见这副情形,再也不敢轻敌了,这哪是寻常弟子能够做到的,这等神兵,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些接二连三倒下去的弟子让他觉得心惊肉跳,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于是山阳纵身跃下,随手一招,试图握住剑柄,没想到它极机敏,一个转身向上飞去。那男子上前一把握住,跳下来,对着山阳道:“怎么?你也想试试我的剑锋不锋利吗?”
河阴刚想跳下来助阵,被少年上前拦住,甫一接触,便顿觉自己血脉滞流,那是在绝对强者面前才有的压迫感,在他接触的人中,还没有谁能给他这种感觉,包括黄岐、白元长老。他瞪大了眼睛,满眼惊恐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见他不过二三十岁年纪,怎么可能有如此高的修为。
那少年似乎并不打算难为他,气定神闲地道:“还要执迷吗?”
河阴问道:“敢问阁下何方神圣?是白元新晋长老吗?”
少年道:“你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快快撤了吧,若再执拗,恐怕要引火烧身。”
山阳听他这般说,欲招手列阵。河阴赶紧与他使个眼色,向少年施礼道:“今日打搅了,日后望有缘再见。”
那少年道:“像你这等杀伐无度,见不若不见。”摆摆手,道:“快快撤了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河阴招呼山阳,带着剩余弟子,架上几十具尸首,安然而退。
路上,山阳不解地问道:“怎么被他三言两语就说退了呢?”河阴道:“他的修为不是我们能挑战的。”
山阳道:“怎么可能,一个毛头小子而已。”见河阴仍是皱着眉头,不想与他说笑,又道:“难道他是白元长老不成?年轻一辈除了白无双,没听过还有谁。”
河阴摇摇头道:“绝不是长老那么简单。”
山阳惊诧道:“难道是白崇一?”
河阴仍是摇头,道:“白崇一怎能是这副模样,不要猜了,想必日后还要撞见,到时自然就知道了。”
两人带着些弟子及尸首,悻悻地撤走了。
东山弟子见是这两个人救了自己,还三言两语就把敌人劝退了,都纷纷跪倒在地,求他们救两位师父。
二人看了看伯舍和季布的情况。季布尚且好些,只是气血亏虚,输些真气给他,再修养些时日就好了。伯舍则有些凶险,中了几支毒刺,浑身青紫,口里还不住地吐着白沫,再晚一会,恐怕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少年剥掉他的衣服,找准那几个刺孔,手指轻轻一捏,拔出一根长长的黑刺。像这般竟捏出十多根来。随后,只见他掌上真气氤氲,竟似泉水一般,其上还飘着一缕云雾,缓缓在伯舍周身划过,身上的紫气便轻了些。如此三遍,身上的紫气已尽消了,只是脸色有些蜡黄,口唇煞白。少年一脸释然,对那些弟子道:“命是保住了,只是毒已侵入他心脉了,还需要养上半年,靠他的造化除尽毒素,调息心脾脏腑,方能痊愈。”
又看看季布,已被白衣男子输了些真气,脸色清爽了些。
少年嘱咐那些弟子道:“好好照看他们,我们先走了。”随即身子便轻飘飘地浮起来,向西面飞去了。白衣男子也运转真气,腾空追上前。
白衣男子问道:“师尊为何不多留些日子,万一他们再来呢?”
少年道:“谅他也不敢了,我们还有别的事,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