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尔本想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一下这个内心迷茫的矮人。
但瞥了一眼其浓密的体毛和卷曲在一起的毛发,默默地收回了手,温声道:“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我们只是正好撞上了大人物博弈的枪口,即使来的不是你我,而是全然不相干者,也会有同样的遭遇。”
“撞在大人物博弈的枪口上?”斯维坦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他的心中,一个足以灭世的恐怖阴谋正在诞生。
然后瑞尔没好气地挥手驱散他的联想:“没那么复杂,就像你听到的,巴德看外来人不爽,而卡恩看巴德不爽,两人互相添堵而已,没有什么。”
真的没有什么吗?显然不是,但瑞尔不打算让斯维坦有过多顾虑。
只需他一人面对其中的曲曲折折就行。
如今瑞尔表面上只是一个群星级,但若是别人真就拿他当一个群星级对待那就好玩了。
白雪公主和卖火柴的小女孩两个童话故事便让瑞尔直面了这个世界甚至世界之外,最顶端的力量。
他就不相信,这第三个童话故事,会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
虽说命运轨迹倾覆之下,也许是他抢夺命运长河把童话世界惹毛,命运限制比之以往强了数倍,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凭借【信仰】的均衡器,瑞尔总能绕过世界屏障,撬动一部分真理界的力量。
所以他并不觉得在这个童话故事中,能有东西威胁到如今的他。
但考虑到诸多因素,瑞尔并不打算依靠纯粹暴力硬淌过去,而是如童话故事中的人一般,随着故事逐渐走向尾声,不断将故事的结局改向所谓的happy Ending.
“可是...”斯维坦还想再说。
瑞尔打断了他,揶揄道:“斯维坦,我可从没见过如此婆婆妈妈的你,我这个当事人都还没发表意见,你就替我着急,放心吧,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几分的,实在受不了我直接一走了之,没有人能左右我的意志。”
瑞尔这番话旁人听来有些绝情,却让斯维坦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他勉强重振起精神,恢复了几分往常的健谈,带着瑞尔沿着走道继续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身旁无数肌肉虬劲的矮人经过,一座黄金铸造而成的宫殿,出现在瑞尔眼前。
非石砌,非木搭,而是真真正正由纯金雕琢而成。
日光照耀,金辉流转,强大而充沛的力量蕴藏其中,从这座黄金宫里,瑞尔感觉到了淡淡的威胁感,这座由黄金之王的力量凝聚而成的宫殿绝非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往里走去,你就会看到伟大的黄金之王,也许你和王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斯维坦虔诚地面朝着黄金宫,说道。
瑞尔点头,告别了斯维坦。
宫殿之前有两个身穿金甲的矮人守卫,比起寻常矮人要高大几分,手中的黄金巨剑隐约有铭刻纹路,坚不可摧。
守卫并未阻挠瑞尔,只是冷漠地注视着他走进黄金宫。
也许在他们看来,根本没有人拥有威胁黄金之王的力量,比起守卫,他们更像是黄金宫的门面担当。
守卫悄悄将胸膛挺得更高,虎目炯炯。
大殿之内,金碧辉煌,穹顶高悬,宛如苍穹之下另一片闪耀的星空。
黄金地面上,镶嵌着各色宝石,每一步都踏出了奢华的回响。
真有钱啊...瑞尔暗自咋舌,目光所至都是金灿灿一片。
若是实力低微者待久了,会有一种分不清前后左右的眩晕之感。
此时,瑞尔听到一道略显急促的匆忙脚步。
转角走出一个手持乌木魔杖的老矮人,他脸上的褶子极深,像是刀削斧凿。
老矮人一身长袍拖拽到地上,拄着魔杖,大步往外走。
一面走一面喘着粗气,看上去怒气冲冲,脚步沉重。
老矮人胸口别着一枚精致的黑金徽章,上面是一个犹如群山包围星辰的图案。
老矮人浑身散发着强大的魔法气息,见到瑞尔,只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然后从他身侧离开,并没有同瑞尔交流。
那个老矮人是谁?一身魔法波动直抵群星,要知道矮人作为超凡种族,在肉体的天赋上是超凡脱俗。
但同样的,有得必有失,矮人的魔法天赋弱小得可怜,即使是一个最寻常的光照术都需要长年累月的学习。
所以黄金宫里这个突然走出的矮人魔法师,着实让瑞尔有些惊讶。
但那个老矮人已经离开,瑞尔也不便追上去询问,遂沿着黄金走廊继续向里走去。
整座黄金宫,除了门口的两个身着金甲的守卫和方才突然出现的老矮人之外,只余下宫殿深处一个异常强大而浩瀚的气息——毫无疑问就是矮人王国的统治者,黄金之王。
身披着黄金反射而来的金黄光辉,瑞尔来到了宫殿深处,眼前是一个纯金打造的王座,犹如一头猛兽盘踞此地,无形之中散发的气势,仿佛要将此地凝滞。
“欢迎你,尊敬的贤者。”黄金王座之上,一个魁梧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瑞尔抬目。
这是他与【黄金之王】龙佩尔·施迪尔钦第一次会面。
矮人身为超凡种族,身高远不及人类,但此时高踞黄金王座之上的黄金之王,看上去却只比瑞尔矮了一个头,堪称矮人之中的巨人。
他赤裸的上半身犹如最坚硬的矿石锻造而成,皮肤呈深铜色,仿佛自无尽熔炉之中铸就的盔甲,铭刻着象征战斗与荣耀的疤痕。
一头浓密的黑发中夹杂着灰白的条纹,似乎在记载着他生命中经历过的风霜与智慧。
一双深邃的蓝眼睛像两汪潭水,胡子看上去许久没有打理,垂到胸口,像是从古老巨木上垂下来的枯藤。
那双据说蕴藏着不可思议力量的双手,有古怪莫名的力量附着其上,应该就是传说之中的【黄金之力】。
“感谢你自遥远的国度跋涉而来,帮助一个愚昧而迟钝的人。”黄金之王的声音像是流动的黄金,炽热而厚重。
随着他的声音,整座黄金宫像是在缓慢地呼吸。
“你好,黄金之王。”瑞尔行了个属于魔法师的礼节,“我为我的迟来表示歉意,并且听闻,已经有一位比我更博学的魔法师来此,替陛下分忧。”
黄金之王点头默认,脸上露出一个捉摸不透的笑容:“那位巫师朋友确实有莫大的本事,他现在就在王国中的一处研究室中,如果贤者阁下有兴趣, 可以去同他交流一番。”
矮人之王话虽如此,却并未告诉瑞尔,那个巫师的实验室位置......
瑞尔恍若未觉,从善如流地点头应和。
随后是短暂的沉默,黄金之王慢慢扭头看向身侧,顺着他的方向,瑞尔的目光落到了那一把,倚靠在黄金王座旁的金色巨锤之上。
“我有些厌倦了这样的生活。”黄金之王的眼睛里此刻只有那柄黄金之锤,他神色有些灰暗,仿佛有疲惫的尘灰掩盖了他的脸庞,“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黄金之力】,一切因它而起,又因它而终,但不知何日才是尽头,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瑞尔略一皱眉,状若揣摩了一番后,道:“力量若非能让自己心安,便是一种等同于死亡的累赘。”
龙佩尔目光深沉:“不,贤者阁下,你不懂,你不懂我的意思。”
黄金的锤子表面泛起涟漪,随即流动起来,金水升腾,流淌进黄金之王的掌心之中,消失不见。
他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反而意有所指:“贤者阁下,对于你的到来,我表示由衷的欢迎,并且盛情邀请你,在矮人王国内多游历几日。”
“感谢你,陛下,我相信会在这座属于矮人的王国内,留下一段难忘的回忆。”瑞尔感觉到了黄金之王话语中的催促之意,于是开口请辞。
他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场仓促而就的会谈结束,瑞尔同黄金之王似乎仅仅只是互相见了个面、问了个好。
黄金之王依旧端坐在王座之上,目光幽幽。
良久,他喃喃自语,低沉的声音在黄金宫内流淌:
“力量若非能让自己心安,便是一种等同于死亡的累赘吗?”
话音刚落,龙佩尔黄金王座的一部分,突然犹如液体剥落,露出其下黝黑中泛着诡异紫色的黑曜石基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