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越说越有自信:“我知道瑞尔阁下您对待您的主是无比虔诚的,祂给予你的任务是很被你重视的。
但你想一想,若是能早些回归教派,去侍奉你的主,那不是更能凸显你的信仰吗?
就像你们宣传的那样,教会的祈祷室,是最接近神的地方了!”
“而你需要做的,只是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什么恶意,什么异常,都没有过,这些东西也不会来打搅你的平静的生活,你只需要每日在小镇的教堂之中诵经、祷告,就能拥有一份完美的功绩。”
镇长的蛊惑听得瑞尔一愣一愣的,只能说是一个干传销的好苗子...
他略作沉思,表现得有些犹豫:“我自然是更希望能早日归去,侍奉吾主身旁,但我也有些许疑问需要解答。”
“你问,你问。”镇长松了口气,可以交流,可以交流就没事,他最怕遇到那群只认死理的偏执疯子,就算神灵让他们去死都不带犹豫。
所幸眼前这个神父尚且年轻,没有完全变成教会的形状。
“镇长先生,我大致看出来了。”瑞尔环顾四周,灵性于他的眼中流转,
“你用恶意给所有人编织了一个不断深陷的深渊,众生百态,都有各自的沉沦,如此大的手笔和布局,你究竟想做什么?”
镇长闻言,低沉地笑了一声:“你应该明白的。”
瑞尔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身形有些萧索的老头,和他身上至今都在缓慢恢复的魔素。
“我要追求更高的层次的,我已经快没时间了。”镇长平静地说道,“你如此年轻,却拥有着如此强大的魔法造诣,就像是一个婴孩,却拥有着成年人的力量。
我无法理解你这种天才,或者怪物。正如你无法理解我一样。
我活了太久,在你面前,我只是一个潜力耗尽的悲催老头。
你的未来注定光辉,而我若是不争一争,就只能在未来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殒命。”
“你要登临皓月?”瑞尔一语中的。
镇长没有反驳,只是毫不相让地看着瑞尔:“是啊,我无意中自古老的书籍中获知了这种方法。
人们心中的恶意或者说邪念,当它凝聚出庞大的形体,就会有超乎想象的伟力,足以助我冲破这困扰我一生的桎梏。
时光倒流至数十年前,我怀揣着满心的筹谋与期望,踏入了这座宁静祥和的小镇。
本欲在此布局,收割我所需要的恶念。
但这里的生活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可言,日复一日皆是那般平静而乏味。
耕种、收割、交易......
这里并无阶级,所有人都只是勉强活着。
我尽力操纵、谋划、干预,也只是让贫穷与富裕的花得以在这些人中绽开。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纯粹得几乎不染一丝利益的杂质,因为一切都还不够。
如此稳定、枯燥的村子,对于我的计划而言,无疑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我得等待一个机会,来打破这一切。
在我漫长的思索与等待之中,蒸汽机的技术出现了。
它宛如一道闪电,撕开了阻挡我前进的障碍。
于是乎,接下来近十年的光阴里,我倾尽全力去推广这项崭新的技术。
不仅在资金方面慷慨解囊,暗中资助相关研究和开发,还亲自操办起众多的工厂。
我精心地从一众镇民中,挑选出一批对我忠心耿耿之人。
并授意他们率先掌控这些先进的机器设备。
果不其然,随着蒸汽机在各个领域的广泛应用,生产效率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财富已令他们恐惧的速度积累起来。
一改曾经的囊中羞涩,手中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金币让他们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一切。
如我所料的,蒸汽的技术将人们划分成了三六九等。
力气、身体在这台吞吐蒸汽的机器面前变得廉价。
真正能够制造财富的,只有这些冰冷却炽热的机器了。
就在这样的局面下,我一直苦苦期盼的场景终于出现了——
剥削与压榨,开始在这片土地上蔓延滋长。
曾经平等的人们如今因为财富和权力的差异而渐行渐远,贫富差距日益悬殊。
富有的人贪得无厌,变本加厉地索取财富;
贫穷者则在困境中苦苦挣扎,苟延残喘。
至此,我所期望的一切,终于实现了。
镇长的眼眸中闪烁着一抹诡异光芒,嘴角微微上扬:
“平衡已被彻底打破,属于我的道路,将要畅通无阻!”
“所以你从没有考虑过镇民如何嘛?”瑞尔叹了口气。
他不是圣母,但也见不得普通人,被强者肆意操纵人生。
在这被蒸汽轰鸣初醒的年代。
这些庞大的铁质怪兽,矗立于灰蒙蒙的天际线下,吐纳着滚滚白雾。
小镇,可谓一片既充满希望又暗藏阴霾的土地。
而蒸汽机的诞生,本应是人类智慧之光对沉重劳役的解放,却在镇长的操纵下,编织出了一幅幅劳动者辛酸与抗争的画卷。
在这座被铁轨环绕、烟囱林立的小镇中,工人们如同被命运锁链束缚的走兽。
他们的面容被煤烟和汗水模糊,透过如雾的屏障,他看向一众面色饥黄、衣着寒酸的工人和他们同样瘦弱的妻子孩子......
真是一场由钢铁与恶意,构筑出来的闹剧啊,瑞尔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探寻魔法的道路上,如此多的殉道者,即使是我也有可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镇长无所谓地说道。
“既然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镇长先生。
我们各凭本事吧,看看是你凭借操纵恶意登临皓月,还是我净化一切,释放人们被囚禁的肉体与灵魂。”瑞尔正色道。
“呵呵,各凭本事是吗?你终归年轻,不知道底蕴的可怕,那我们就走着瞧吧。”镇长终究没有撕破脸皮,只是放下了狠话,似有顾忌。
“等等,走之前我想问最后一件事:艾薇尔小姐的妄想症是怎么回事?”
镇长出乎意料地停下了脚步,他扭过头,阴恻恻地笑道:
“她原本也是我散播恶意的一环,本该代表着‘疯狂与幻象’。
但后来却不知怎么的,被埃德加影响,因此我也没有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