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性竟如何，缘起皆是我。本来虚妄尽无着，休道谁人性秽浊。
所谓古武，所谓内劲，所谓争斗，所谓胜负。一切因缘际会，不过起于比武之人自身的心念所动。方能被明镜所照，见诸般相。
既见诸相，自然洞悉因果变化，一切手段，都会被明镜境界所化解，除非更强的境界，否则明镜之下，绝无敌手。
只是，明镜有一个巨大的缺点。
它照不见自己！
过于仰仗明镜境界本身，不亦是一种执迷吗？
莫修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刻，他仿佛处于一种玄妙无比的状态，在一种更高的视角下，观看着自己和幽兰戴尔的战斗。
是的，在拳拳到肉的交锋中，他既是亲历者，亦是旁观者。
明镜的感知，不光感受着幽兰戴尔的一举一动，同样在感知着自己的应对之举。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而对自己的认知，同样是一种相。
就好像你信心满满，认为自己一定能做成某件事，却发现和原先的目标相差甚远。
你的认知，并不总能和自身的表现完美符合，所以，可不可以这么认为，你对自己本我的认知，本身亦是一种执迷，并不能帮助你真正的认识自己？
若是如此，又应该从何处，真正的照见自己的本性呢？
莫修似有所悟，喃喃自语道：“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既然映照万物，自然万物之上，也沾染了属于你的影子，换句话说，对和自己有所联系的事物做出的反应，不同样是自身本性的体现吗？
见到生气的事物，会感到生气，见到可怜的人，会心生怜悯，一个人自身的本性，并不能通过自身去窥见，但却能通过对外界事物的反应，感受到它的存在。
那是深渊，也是光明，但更多的，是不着一物的空无。
是以见相，即是见性，诸法空相，缘起性空，所以见空即为见性，即见如来。
如来，来了吗？如来！
善逝，逝了吗？善逝！
来没来，逝没逝，只有觉者自知。
而此时，训练场上，幽兰戴尔的脸上，却逐渐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
就在刚才，她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信心十足的攻击，竟然被莫修单手就接住了！
要知道，虽然将实力同样压制到一流中段，就连心境，也只是同样使用明镜对敌，但身为绝顶高手的她，势在必得的攻击，居然会被挡住，这和莫修之前被打得落荒而逃的表现完全对不上啊。
莫非这家伙，真的领悟到了什么？
幽兰戴尔轻呼一口气，再次发动了攻击。
漫天的拳影，朝着莫修帅气的面容扑打而去，若是男人再不躲闪，恐怕这张脸，就要被打成猪头了。
但就在拳影即将临身的那一刻，幽兰戴尔的脸色一变。
她竟然完全感受不到莫修的痕迹了！
明明肉眼所见，对方就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似乎还没有从自己的拳影下反应过来的样子，但感知中，却彻底失去了莫修的踪影。
拳影再一次打到了空处。
下一刻，身侧传来的一股巨力，将猝不及防的少女踢飞了出去。
“太虚之境？！”
在半空中的幽兰戴尔，表情有些震惊。
这一脚的力量并没有超过明镜境界，所以对她而言，也只不过是有些疼痛的程度。
但，自己居然被莫修攻击到了！
完全超越了明镜的感知，从意想不到的方位进行反击，这样的手段，和自己不久前突破的绝顶境界，极为相似。
若非同等境界，对方又岂能如此轻易地攻击到绝顶高手呢？
所以说，这个男人，在刚才短短的十几分钟里，领悟到了绝顶级别的心境境界——太虚之境？
这究竟是什么级别的怪物？
幽兰戴尔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先前借助卡斯兰娜先祖传承突破绝顶境界时的得意之情荡然无存。
居然真的有人，能在短短半天时间里，从一流中段一口气突破到绝顶境界吗？
不，不对！
看着莫修一动不动的样子，少女似乎发现了什么。
对方，似乎并不能主动攻击啊，只是在针对自己的进攻发动反击的样子。
为了证明心中的猜想，她又是一记鞭腿踢了过去，不出意外的被挡住，然后胸前又挨了一记铁拳。
“咳咳.....虽然表现上很相似，但，这绝对不是太虚之境！”
幽兰戴尔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虽然和太虚之境一样，不会被明镜所感知到，但莫修使用的方法，和太虚之境却截然不同。
太虚之境的本质，是让人自身了无痕迹，摆脱明镜的映照，而莫修的手段，却是在明镜的照耀下，让自身所处的环境中的一切物品，都带上自己的特性。
看上去，就好像是污染了整片环境，污染了明镜所映照的一切事物，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无法从这些事物之中，分辨出真正的莫修了。
不过，看样子，这家伙似乎是陷入了顿悟的状态啊，除了被动反击以外，并没有主动向她出过手。
真是好运的家伙！
这种名为顿悟的临时状态，对于古武者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一般都是对于外界遇到的人事物偶然间有所感悟，才有机会进入这种状态。即便是幽兰戴尔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也不过顿悟过两次而已。
而顿悟之后，无论是实力还是境界，都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并且在之后的日子里迅速突破，若非如此，她幽兰戴尔，也不会二十多岁，就达到绝顶境界。
“呵呵，本来就是要提升你实力的特训，既然如此。”
少女笑了笑，表情变得认真起来：“顿悟状态的话，只有遇到外界的压力，才能让自己得到最大的提升，突破境界。看样子，我得更加用力些才行了。”
她身形微动，一记手刀狠狠地劈向了莫修的脖子，一股独属于绝顶高手的强大气势扑面而来，令陷入顿悟的莫修，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轰！
手刀狠狠击打在训练场的地板上，将地面打出了一道狭长的裂痕。
虽然不会主动攻击，但此时的莫修，却还是在外界的压迫下，出手还击起来，一记侧踢，从意想不到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攻向少女的腰部，却被她单手挡住。
“虽然不知道你悟到了什么奇妙境界，但，既然明镜拿不下你，那就试试看，属于太虚境界的实力吧！”
下一刻，莫修如同皮球一般，被力大势沉的一脚踢飞出去，将训练场的墙壁上，撞出了一个人形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