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问天看向方证问道:
“这回众位名道高僧不讲什么悲天悯人慈悲为怀了?”
冲虚道:
“日月神教行事无忌,祸害了大明百余年。虽偶有一二义气仁心者被裹协其中,亦难改其魔教本质。魔在人心,虽有人就有魔,但却不能让魔成了主导。贵教存世才短短百年,便已造下累累血债,杀生无数,若不趁早将你们清除,任你们继续壮大,天地生灵又将罹难。”
岳不群也道:
“向问天,你们魔教与我五岳恩怨已久,多少高人前辈为你们所害,如今是该了结了!”
向问天道:
“如果不是他们打着除魔卫道的名义来找事,又怎么会死?你们争名,却不许我们夺利!无耻自私至极!”
震山子出言道:
“将夺利说得如此理所应当,不除你们除谁?古来仁人,有就是有,没有就以物易物,你们为了些功法宝物却是强劫蛮夺,杀人无数!为了奴役他人又喂下穿肠毒药,还意欲引动战乱改朝换元,为了权势不择手段!”
向问天道:
“更古的人从野兽口中抢食,不抢如何会有今天?周文王讨伐殷商,汉高祖推翻秦楚,不也是在抢吗?抢都抢了还找各种理由粉饰,被你们抬为正统,本质不仍是抢吗?”
湛如大师是个身形高大健壮,面相威严的五十余岁中年,此时起身道:
“阿弥陀佛,向施主不必混淆是非。为求生而抢是生灵本能,为图享乐而抢,却是杀生造孽。”
向问天道:
“刘邦若早早投了项羽也不见得会死,就算是在秦朝时做个亭长也挺滋润,为什么还要造反?有的人不享乐就不能生活了,不享乐才活不下去,为此活而抢,不也是求生的本能吗?”
方证道:
“那是心灵受了污秽,洗涤干净就好。”
向问天道:
“我们神教几代人不正是想洗涤人心?也别光盯着我们神教,你们自诩正道不也屡屡有人想问鼎天下吗?我们不过是想把无能的皇帝赶下去,咱们自己当家做主,把汉人腰杆子撑直了。你们也想想看朱家都在干什么?父子造反,兄弟内斗,内乱闹得民不聊生!对外却是屡屡失利,甚至还有被俘的皇帝,把汉人的脸都丢尽!现而今的朱厚照又在做些什么?架鹰斗犬,纵欲声色,继位十几年来贪图享乐,让几个太监把持朝政横征暴敛,真是该死!去年还落了水,怎么就没把他淹死?”
长须雪白的澄明大师身形瘦小,面容慈祥,此时起身说道:
“阿弥陀佛,朝堂诸事,自有天下人分说。贵教也不必自欺欺人,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你们不必打着正义的旗号胡作非为,天下人都是睁着眼的,把一切都看在眼中,也记在了心中。你口中黑白颠倒,却与时事毫不相关。”
云清师太是个近五十岁的中年人,身量普通,但面相十分冷峻严肃。她并非峨眉掌门,但武艺十分出众又心性坚韧果决,便被派来做了领队。她此时起身附和道:
“向施主不必多言,回去告诉你们教主,黑白分明,正魔对立,古来如此,并不因唇舌而更改。”
向问天道:
“好,那有能耐就上得崖来,我们恭候诸位大驾!”
说罢,向问天转身要走,左冷禅却是不许,快步拦上前去,道:
“向左使留步,去年正月十五没打够,今天是二月初一,十五你躲过了,初一还是留下来吧!”
向问天并不惊慌,转身向方证望去,道:
“方证大师也是这个意思?”
方证上前几步,道:
“左掌门,还是放他走吧。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左冷禅道:
“方证大师还是太仁慈了,对付不择手段的敌人就得更不择手段!”
余沧海也附和:
“此人武艺不凡,现在杀了他,便能免去咱们一些弟子的一道劫难,何乐而不为?”
昆仑派大长老离云子是个正直率真的脾气,出言道:
“左掌门、余观主,不必如此。咱们师出正义,也不缺个祭旗的来鼓舞士气。若是传将出去,恐被人耻笑咱们小气。”
解风道:
“耻不耻笑无关紧要,到了手的实惠才算是落了好处。我丐帮白眼唾骂是挨惯了的,污名羞辱老乞丐我也不怕,不如由我丐帮出手绑了他,逼迫任我行下来,如何?”
南少林广济禅师道:
“阿弥陀佛,解帮主且慢。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这些手段还是不用为好。咱们也不为名声,只为心中义节,但求心安气顺,暂放他一马并无不可。”
定逸也道:
“阿弥陀佛!堂堂正正地打,咱们也不怕他们,放他回去传个话却是有必要的。向问天,你去告诉任我行,若是诚心悔悟投降,随我们好好教导那些长老教众改邪归正,便可免去一死。从此我们也不拘他自由,允许他父女享受天伦之乐。”
向问天道:
“多谢师太美意,不过投降是不可能的,从古至今就没有投降的教派,正一和全真对这一点很清楚。”
龙虎山张衢明张真人是个长得虎背熊腰健壮如牛的国字脸络腮胡大汉,年龄与莫大相仿却形如五十岁的中年。北方初春的天气仍然寒冷,特别是倒春寒的寒潮更是刺骨,但他却只穿一件薄薄的道袍,结实雄壮的肌肉将道袍撑得鼓胀起来,青筋暴起的大手轻轻一拍木桌,发出“嘭”的一声爆响。他起身爽朗笑道:
“敢只身前来舌战群英,倒真是个豪杰,如此人物这样死去也是可惜,诸位不妨将他让于我,战阵之上我且送他一程,给他个体面。”
众人发话,又有人大包大揽,左冷禅也不好一意孤行,便卖大家一个面子,道:
“好!既然有诸位高人替你求情,我便放你一马,记得告诉任我行,我等着和他再斗一回!”
向问天不理左冷禅,对那些出言相帮的人高看了一眼,便点头谢过,转身走了。
待向问天走远,余沧海道:
“如今魔教占据天险以守,又以逸待劳,如果强攻必然会损伤惨重,诸位有何妙计?”
三峡剑派掌门李柏道:
“我三峡派的山门也如同此处一样险峻,自是知其破绽,若在崖下纵火放烟,熏个几天几夜,弄得上面睁不开眼喘不过气,应该能逼他们下来决战。不过我看上面很宽,烟熏不到那么多地方,很可能会无法建功。此外还有一计,可趁上面不备,请轻功高妙的人拉着绳索一鼓作气飞速爬上去,将绳索绑好并守住一时半刻,其余高手就可凭绳索爬上去支援。不过此计风险甚大,想不被发现无声无息的爬上去几乎不可能。而且上去的人处境十分凶险,想将绳索守住更加艰难,只有趁夜色悄悄找一处防守薄弱的地方才有一丝成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