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垠的脚刚踏进门槛,芢煌就抓住他的手腕,对视道:“我们想单独谈谈。”
玄垠低看了一眼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好,那我在外守着。”
芢煌轻微点头,玄垠退了出去,悄悄关上屋门。
芢煌走进屋,示意金慧儿就坐,金慧儿洞察到什么,率先开口:“姑娘是要与我说什么,连那位公子都不能听?”
芢煌渐渐落座,一句“抱歉”把金慧儿弄得云里雾里。
“何出此言?” 金慧儿不解问道。
芢煌坐到金慧儿对面:“其实……那晚……我是假装的。”
“那晚?”金慧儿思忖半晌,这才明白芢煌话里的意思:“你是说,你是故意来这虹群斋,也是故意装病让我们带你去湖中小亭?”
芢煌点点头。
“也是,你能在手持神灯的妞儿手下救了我们所有人,你怎会被妞儿的人围堵,可这是为什么?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而现在你又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芢煌的头始终低着,过了半天,她才缓缓开口:“我能看看幻形灯吗?”
“嗯?”金慧儿愣了一下:“哦,那盏神灯吗?它现在不在我这儿,被那个小公子拿着。”
“小公子?”
“好像是叫俊言!”
芢煌双眸微闪,没再多言。
金慧儿反复思索着芢煌的话,终于反应过来:“你是为了那盏神灯!你是它的主人?”
“我认识它的主人!” 芢煌站起身,突然回想起当年阿颜将幻形灯放进一间小破庙的场景……
『“阿颜,那么好的神器,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何时说过不要它了。”
“那你把它丢在那儿干嘛?”
“我不是丢,是放!”颜玉摸了摸芢煌的头,宠溺解释。
“有区别吗?你还不是没带走它。”
颜玉浅浅一笑,伸手指朝山下:“阿九,你看,这座庙宇那么破败,但每天上山采食的妇女都要进来拜一拜,你猜这是为什么?”
芢煌歪着头,半晌才笑道回复:“好玩,给无聊的生活找点乐趣!”
颜玉一听,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芢煌的脑门,叹了口气:“她们企图得到救赎,我想帮帮她们。”
芢煌摸着有些疼痛的脑门,有些不悦:“你说就说,打我干嘛?我不想理你了,我要去找小棋玩去,哼——”
说罢,便气呼呼地朝远处飞去……』
想到这儿,芢煌不免对自己轻笑一声。
金慧儿不解芢煌的笑意,打破平静:“姑娘……是在笑什么?”
“没什么!” 芢煌对朝金慧儿,无意间发现她肿胀的双眼,有些无措:“你如此劳累还能来找我,我……实在不好意思……”
金慧儿嘴角微扬:“这倒没有,我是怕姑娘真有什么急事,要是在我身上耽误了,那我可就罪过了。”
“没有的事。” 芢煌一听金慧儿如此说,连忙否认:“给你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没有的事。”金慧儿站起身:“既如此,那……姑娘好生歇息吧,我就先告辞了。”
“好。”
金慧儿朝屋外走了几步,突然回转过身:“对了,还没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我金慧儿向来恩怨分明,日后,若姑娘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可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金慧儿微微欠身,随后就走了出去,刚一抬头,便看见在屋门口寸步不离的玄垠。
她对着玄垠笑了笑,什么都没说,默默走向远处。
芢煌走出屋门,对上玄垠的眼眸:“我们出去走走吧。”
玄垠温柔一笑:“好。”
二人并排而行,但却一言不发,不知不觉间,他们早已走出虹群斋,来到一处僻静的山野小溪旁。
芢煌低垂着眼眸,没敢多看玄垠一眼,因为她知道,哪怕多看他一眼,有些话,她就真的说不出口了……
芢煌在溪畔一角停住脚步,目光落在水面之上,粼粼水波泛出白光,两人的倒影隐隐约约忽闪忽灭。
芢煌双手规矩地搭放在前,显露出少有的端庄与安静。
玄垠与她站在一处,头微微侧偏,余光所及,也全是她。
“我……”
玄垠嘴唇微微张合,企图打破他们之间的静默,但却被芢煌突然的开口打断:“我和金娘子的话,想必你在外面都听到了吧!”
玄垠一听,瞬间急了:“我没想偷听,只是不知为何,我……”
“我知道,是我故意的。”
“既如此,你为何还要让我在外守着?”
“你看不出来吗?我不想和你说话!”
“那现在……”
“因为我知道,有些话,我实在难以靠他人转达到你耳中,所以……我想一次把话说开,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谈。”
玄垠眉眼微蹙,衣袍下的双手紧了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你想对我转达什么?”
“你也听见了,我没有被抓,事实上,即便我元神不全,在这世间,能伤我之人也寥寥无几,所以……”
芢煌手一伸,施法抓出暗藏在自己身边的嵌玉镶珠金铃宝镯,拿还给玄垠:“你不必如此,我也不需要你这样做,其实一百年前,你我就已经两清了,你不欠我什么,你这样做,让我很不舒服。”
玄垠盯着芢煌手中的宝镯,随即又看向她:“那天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说了,我没有被抓,这一切都是我进入虹群斋的诡计,那天你把匕首刺入心间为神器滋生灵气的做法,在我看来,实在太可笑了。”
芢煌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拳不自觉紧握,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在说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
玄垠听出她话中的关心,松了口气,继而拉过她的手,反过来安慰:“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一点心头血罢了,无关痛痒。”
芢煌瞥了玄垠一眼,向旁走了几步,与他拉开些距离,呼了一口气,目光始终落在远方。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良久,芢煌才再次开口:“玄垠……”
“我在。”
“你还记得当初我下界前,你说过的话吗?”
“我……”经芢煌这一提醒,往昔的种种如浪潮般涌向玄垠脑中:不再相见,不再言语,这是当初他曾对她说过的希冀,他至今记忆犹新。
等等!玄垠突然想到什么,他好像还说过其他的话:“契合的伴侣……冰心……”
玄垠脑中犹如闪起一道惊雷,刚要开口解释,芢煌的声音再次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