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心中有数
谢子恒听着沈氏一阵唠叨，只是含笑着对着她点头。
她母亲，从小就很少教育他，也很少教她多少为人处世的道理。
但是如今，他这么大了，这些道理他也都懂了，却还是愿意听她这样教育自己。
待沈氏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以后，谢子恒才敛去了笑容，郑重其事的对着沈氏道：
“娘，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沈氏看向他，只觉得有些预感不好。
“近些时日，我只怕是会有些麻烦，现如今云儿怀有身孕，我不想她操心，若是哪一天我有什么意外了，还请娘务必帮我照顾好云儿。”
谢子恒说着，便是郑重的给沈氏跪了下去。
沈氏见状，心中大亥，究竟是什么样的麻烦，竟是要让他行如此大礼来求她。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朝中有人弹劾？我这就给你外公写信，这些年沈家在朝中还算说得上些话，有你外公和大舅舅在，总能疏通一二的。”
沈氏说着，慌忙将谢子恒拉起来就要找纸笔去写信。
这一刻，她恨自己只是个女子，不能在大事之上帮上自己的儿子一丁点的忙。
从小到大，她似乎都不能给他什么好东西，一股无力感由心而起。
虽然他不喜欢谢敬，可是谢子恒是她的孩子，她从来没有因为谢敬这个人而对谢子恒有过半点的厌恶。
谢子恒拽住了她，嘴上带着几分笑意道：
“娘，不必忙活了，外公和舅舅近来遭天子斥责，现如今已被责令在家思过。
如今他们也是自身难保的，哪里还能帮得上我。
如今御史台只要不继续弹劾，就算是他们运气好了。
况且，圣上不喜臣下拉班结伙，当初初入京城我没有找外公和舅舅，如今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找上他们。
我的事，我自己心中有数。
我来湖州府的目的谁人不知晓，如今许家被扳倒，我爹只要不是傻子，也是当明白我来湖州并非前几任湖州总督一样混够三年就走的。
既然知道了我来真的，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各州府的开国元勋之家，也不可能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谢家被拔除。
今日这一番处境，也早就在儿子的意料之中。
只要朝中弹劾我的折子一奏效，湖州上下必然返水。
到时候，咱们府上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要辛苦娘才得自由就要陪我吃苦。
如今我担心的就只是云儿和娘，原本想劝你回岭南去，回去看看外公也好，又或者去找岑夫子也行。
不过既然娘不愿意去，那就只得请娘帮我好好照顾好云儿了。”
谢子恒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但是他想要支走沈氏，想让她远离湖州这个是非之地的举动，却又让沈氏觉得这一切又没有那么简单。
“儿子，娘什么都帮不了你。”
这时候的沈氏，将心气沉了下来，再没有了方才的慌乱。
此时她知道慌乱担心已经没有用，冷静下来面对事实，那才能解决问题。
“娘这一身的本事啊，高门贵女的琴棋书画，针织女工，在这大是大非面前，什么都不是。
你说，咱们女子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除了能讨男人的欢心，再没有别的用处了。”
还不如多多学点别的谋生的本领，待他日若是大厦倾倒，还能在没有家族男人的庇佑之下谋得一线生机。
所以，她喜欢乔云儿这个儿媳妇啊。
虽然琴棋书画，她一样不通，比着高门贵女显得那样没规矩没见识，不温柔贤惠，也没有以夫为天，但是她就是喜欢她啊。
像她那样的女子，那才叫做真正的独立个体，能在家缝绝境之时带着一家人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若是谢子恒逃不过此劫，只要他们不被充入教坊司，不过是沦为一介平明百姓，她也是能一个人好好的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
在这个时代，能不依附男子都能活得很好的人又有几个？
至少，像她们这些高门贵女一遭落了难是活不下去的。
到时候，只怕是她拖累乔云儿，而不是她照顾乔云儿了。
谢子恒从东院出去，便直接回了主院。
天色已经不早了，乔云儿今日睡了午觉，这个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精神抖擞的只等着谢子恒回去。
“怎么才回来，衙门有事给耽搁了？”
乔云儿笑着快走了几步就上前挽住了他的手。
如今她小腹还在平坦着，根本看不出来已经有孕三月有余。
“看来，你这管家理事的本事还是没有学到家，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都不清楚。
要想将整个府邸的动向掌握在手中，看来你还得下功夫啊。”
谢子恒笑着说，拉着她就往房里走。
“做事哪有一蹴而就的道理，我嫁进这府里不过半年的时间，还有几个月是在养胎。
况且这种御下的本事也没有人教过，这府中形形色色的人上百口，总得一步一步摸索着来啊。
你以为你夫人我是天才啊，管家理事，生意买卖样样都是无师自通，不学就会的啊？
你总得给我点时间慢慢学才是啊。”
乔云儿一边说着，一边帮着他把官服脱了下来，倒是颇有几分贤妻良母的味道。
“也倒是，要是我夫人样样精通着，那我可该自卑上了。
我谢子恒一介凡夫俗子，哪里能配得上天才一般的云儿姑娘嘛。”
乔云儿听谢子恒如此调侃着自己，还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可算是说了句好听的话了。”
她说着，将早早收拾出来的衣服拿在他身前比了比道：
“穿这套，这套好看，和我这一身也正好相配。
到时候咱们两穿上这样一身往那儿一站，新娘新郎第一抢眼，咱们两个就是第二个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以目前见到的男子，就属谢子恒长得最好了，像他这样的人，站在人群中就是焦点的。
“夫人说穿什么好就穿什么，我都听夫人的。”
谢子恒说着，配合着乔云儿就把那件月白色的衣服穿了起来。
“对了，方才我去了娘那里一趟，故而回来的晚了一些。”
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带，一边随意的说着。
乔云儿意外的抬头朝他看了一眼，这点子小事，哪里就需要特意向她汇报了？
再说就算他去做了别的什么，她也不会过问，也不会干涉的，毕竟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空间才对嘛。
要是事事都要事无巨细的汇报给另一半，难道这不让人觉得窒息吗？
但是他既然要说，她也不可能说：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听。
这样的话，多伤人啊。
“你拿到和离书了？”
她心中欢喜，为沈氏得到自由而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
这个点，谢子恒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跑着去东院，定然是拿到了和离书了的。
“拿到了，我爹亲自交给我的，官府的大印都盖上了呢。”
谢子恒笑着点头，又朝着架子上的水盆里拿了帕子擦了脸。
“这会娘也是自由人了，你若是有那个精力，就帮我劝劝她多出去走走呗，不然她老是和一群丫头婆子在一起打麻将，一打就是一整天。
我也是真的怕她长此以往下去，这腰颈什么的都受不了。”
谢子恒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但是政务上的事他却是半点不敢提一句。
现如今乔云儿怀着孩子，那些糟心的事她晚一点知道也好，省的她白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