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恒听到乔云儿这么一问,原本还在挑着首饰的手突然就顿了下来。
他扭头看向乔云儿随意问道:
“你想去吗?”
这话说的,乔云儿几乎被他给气笑,若不是屋子里还有人在,她还不得拧他几下?
谁愿意去给别人立规矩?又不是犯贱。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由不得自己的。就算是皇帝,碍于规矩,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为所欲为的。
“我不想去就可以不去了吗?”
乔云儿扭头盯着他看,眼中满是娇嗔。
“也不是不可以。”
谢子恒打量着她刚梳好的头,饶有兴趣的把自己精心挑选的玉簪子插在了她的头上。
“好看。”他由衷的赞了一句,不由得摇头道:“我这眼光就是绝,第一眼看到这玉簪子就觉得和你特别配。”
乔云儿白了她一眼,没有再吭声,拿着眉笔的手顿了好一会儿都画不下去。
谢子恒这样的态度,实在太傲了,年纪轻轻的他,这样好不好?
可是不论好不好的,他已经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总不能因为嫁给他了,就要对他指手画脚。
他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她不相信他是个没有脑子的人。
“娘到底还在那里,昨儿她也是亲自来为我们操持婚礼了的,于情于理,总该去看一看,敬一杯茶才是。”
就算不为别的,总不能让旁人指着谢子恒的脊梁骨骂他数典忘祖。
政见不合,那是立场问题,忠孝两难全的事没有人指责他什么。但是新妇进门却不给公婆敬茶,那就是伦理问题。
若是谢子恒不过是一介布衣,那他若是不愿意过府去,她也不去多这个嘴,也没有人会去那么无聊的盯着他的言行。
为官者,须以身做表率,自己的家事,也不见得只是家事。
所以,这一趟他们得去,也必须去。先把自己该做的做了,至于别人会拿出什么样的态度,那是别人的问题,就是这开场,她定是要做好的。
“既然娘子都这样说了,那就走上一遭吧。反正这些时日我休沐,正好陪你。”
他说着,见乔云儿手中的眉笔迟迟不下手,便是一把将眉笔夺了过来。
“我来帮娘子画。”
他一口一个娘子的喊着,也不嫌有人在,腻歪得紧。
这个时候,铃铛那鄙夷的目光都快要把她给淹死了。
她红着脸,不再去看铃铛,而是笑嘻嘻的问道:
“你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会画吗?”
“会画,怎么可能不会?不就是个眉吗?”
名家字帖他都写得好,不过画个眉,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府里的人怎么样?可好相处?”
乔云儿有些好奇的问,打听打听,有些准备总是不会错的。
谢子恒闻言,沉吟了好一会儿很是意外道:
“我以为,你知道我被人扫地出门后,对那些人多少应该是心里有点数的。”
“这不,你也不是被扫地出门的吗?你比旁人要有骨气些,知道家中老父偏心,在别人尚且没有把你扫地出门之前先行一步,让别人没有办法侮辱到你。”
她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叫什么呢?强行挽尊?”
谢子恒听着她取笑他的话,一时之间便咬牙切齿起来。
“这话要是旁人说的,该是想着请那个大夫才好了。也就是你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嘲笑我了,给我记着,晚上非要让你求饶不可。”
谢子恒这话说完,乔云儿还没有来得及脸红,正端着水盆往外走的蕊儿却恰好手一滑,一盆水就那样猝不及防的全洒在了门口。
铃铛转头看过去,便见一个好好的盆摔在了地上,此时正一圈圈的打着转。
“怎么这么不小心?咋又把水盆给摔了?是不是不舒服?”
乔云儿听着铃铛的话,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又把水盆给摔了?
“没事,我没事的铃铛姐姐,怕是这几天赶路有些累了,休息几天就没事。”
蕊儿捡起了地上的盆,慌慌忙忙的就离去。
铃铛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的担忧,口中喃喃道:
“这丫头是怎么回事,昨晚天黑摔了盆就算了,怎的今日大天亮的也摔。”
铃铛喃喃的自言传进乔云儿的耳中,她想起昨夜才要和谢子恒亲热时,院子里传来的那一声响。
是蕊儿?
她微微皱眉,却是把这事儿放进了心上。
“不许皱眉,我正画到关键时候呢。”
谢子恒的声音在她跟前响起,他不注意一个丫头失手打碎的盆,一心只放在了她的双眉上。
乔云儿将眉头舒展开,只是将事情放在了心底,而后便是笑嘻嘻的又道:
“和我堂哥他们比起来,谁更容易打发些?”
谢子恒听她这么一问,却是正经的思索起来。
“你这可真是把我给问住了。”
“怎么,难道他们不相上下?”乔云儿挑眉问。
谢子恒闻言,嘴角轻笑,摇头道:
“非也。他们不是同一种人,比不来。你堂哥他们呢,是很明显的想要占便宜、谄媚、很是自以为是,重点是他们脸皮也够厚。
但是伯爵府那边的人呢,却是高高在上,自以为高人一等,要人哄着,且还仗着身份看不起人。
所以你要说谁更好打发些,我还真不好说,这就看你擅长对付什么人了。”
也就是说,这只是相当于流氓和有文化的流氓的区别而已。
谢子恒说话,不等乔云儿思考,他便是笑着收了眉笔。
“好了,大功告成!”
乔云儿闻言,很是好奇的将脸转向了铜镜。
“这么快?看来你还是很有经验的……嘛。”
那个“嘛”字,乔云儿几乎是咬着牙齿说了出来的。
她看着铜镜中,她原本的弯弯柳叶眉,如今变成了一副糙汉似的大浓眉,又黑又粗,中间的眉头几乎都连在了一起。
“谢子恒,你故意报复我的吧?这好看吗?好看吗?”
她怒视着谢子恒,两条眉毛几乎就连到了一起,原本貌若桃花的女子,竟是生生成了个抠脚大汉的模样。
他吓了一跳,怎么都不觉得自己画出来的眉会是这样一副模样。
可她如今的模样也实在太过滑稽,他还是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气得乔云儿起身就要朝着他拳打脚踢。
还是铃铛及时拉住了她,匆忙喊小丫头又重新打了一盆水将她脸上的妆容擦拭而去。
接下来,她是再也不敢让谢子恒在给她画眉了。
这人,怕是真是挟私报复,不过就是嘲笑了他几句吗?
她从来都不觉得那些事会是他不堪的过往,那是他来时的路,一路艰险,方显得现在这来之不易的一切显得那样的珍贵。
一通折腾下来,吃过早饭出门时,已然是到了午后。
这个时候过去也好,省得遇上了午饭,还得跟一群不认识的人吃吃喝喝。
饭局这种事,什么时候都有,却也是什么时候都令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