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恒在对面的茶舍坐了一上午,只是让伙计泡了一壶茶来,便一个人坐在包厢里面。
他拿了一本书,却是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就要抬起头朝着窗外看出去。
直到见到对面乔家店铺人烟渐渐散去,乔耀文出门将铺子前面摆着的那两张桌子收回去时,他才放下书朝着楼下走去。
“抱歉客官,我们今日打烊了,您明儿赶早……”
乔云儿收拾着屋子,似觉得有人来,开口就说着抱歉的话。
下意识的抬头,看见来人是一身锦衣的谢子恒,话没有说完她便愣在了原地。
“谢公子,你怎么来了?”
乔云儿眼中带着惊喜,这少年还真是不娇气,农家粗茶淡饭他不嫌弃,这街边小吃他也能来串门。
“知道你们今日开业,特意过来看看。”
谢子恒打量着店铺,四下张望着这小店铺的装修,倒是异常的别致。
“你怎么知道?”
乔云儿惊奇的问,像他们这样升斗小民的事,他还能放在心上的?
谢子恒四处观察着,却是没有回答乔云儿的话。
这时,刘氏见来人是谢子恒,也是很有眼神的烧了壶水,泡了壶茶叶便喊着谢子恒坐。
那茶叶,还是当初谢子恒给乔家随礼的礼盒中放着的呢。
谢子恒一大早上本就喝了一肚子的茶水,这会子刘氏又端来,他却不好得不喝,只是轻轻尝了一口。
“怎么云儿姑娘新铺子开张,也不去喊我来捧捧场?”
谢子恒无意的把目光落在乔云儿身上,在她回望过来之前,便又快速的挪开了眼。
乔云儿自柜台之上拿了一小碟瓜子放到桌上,抓了一小把在手中便嗑了起来。
“我这又不是开的大酒楼,哪里还需要我特意喊人来捧场子。”
她说着,一个炒的香脆的瓜子便在她口中‘咔嚓’一声被剥了皮。
谢子恒看着她磕得津津有味,寻常不吃这些东西的他,竟是也无意识的跟着他抓了一小把磕了起来。
不需要特意叫人来捧场,倒是需要有托来观顾。
“我们这小铺子,做的都是小老百姓的生意,几个铜板几个铜板的挣钱,要是请你们这种一看就不简单的人物来掺和,反倒不接地气了。”
她说着,将口中含着的瓜子皮吐了出来,便把手中剩下的瓜子放了回去。
磕着瓜子,实在影响她说话 。
“你一看就知道我不是简单的人物?怎么不简单了?”
谢子恒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他倒是想听听她怎么就看出他不简单了?
乔云儿偏偏头看着他,确认这少年在试探她。
“少年!”
乔云儿轻轻拍了他一下道:
“像我们这样的人,就算是乡里的一个员外于我们而言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啦。
所以,谢公子是何方神圣,我们这样的人够不到,也实在不必好奇去探究。
谢公子与其关心我们知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物,还不如关心一下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会不会因为认识你,就赖上了你。”
“那你会吗?”
谢子恒放下了手中的瓜子,很是好奇的看向乔云儿。
乔云儿点了点头:
“说实话,倒是挺想赖上你的,混吃等死,才是人生巅峰啊。但是我又怕被你看不起,左思右想之下觉得不行啊。
像你这样的人,就算真的要利用,也该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利用才行,不能浪费了才是。”
“你倒是个诚实的。”
谢子恒说,嘴角上挑起一丝笑意:
“只是可惜了,我明日便要回家去了,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今天你铺子开业不利用我一把,只怕是以后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他说着,一脸遗憾的起了身,明明年纪不大,就连长相都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却是让乔云儿觉得他莫名的有几分老成之感。
“那可还真是遗憾得很呢。”
乔云儿摊开手,脸上却是没有半分遗憾。
“萍水相逢,就不送你了,嗯……你就带些我们家的特产回去吧,不值钱,就图个新鲜。”
乔云儿说着,在柜台后拿了一个篮子,装了些特产递到了阿福手中。
谢子恒也没有和她客气,只是向她道了谢便出了铺子。
走出去几步,他才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着乔云儿道:
“我都差点忘了,还没有祝你生意兴隆呢。”
说着,他朝着乔云儿拱了拱手,后又道:
“就算见不着了,那猪崽长大后,你也给我捎个信去,我到时候也让人来买一头回去,看看像不像你说的那样好吃。”
乔云儿笑了起来。
“一定,我把最肥的那头留给你,但是银子不能少啊。”
乔云儿说着,谢子恒却是转身离去,朝着她摆了摆手。
直到谢子恒的身影消失在街头,乔云儿才转身回去店铺里。
“云儿姐,这谢公子拿了这么东西去,真不给钱啊?”
乔可儿朝着街头看去,那里早没了人影。
乔云儿抬手戳了戳她的脸,有些好笑道:
“傻子,那点东西值多少钱啊,你看看他送的随礼,会是差那点钱的人?
你就不会想想放长线钓大鱼呀?”
“钓什么大鱼?人家都说了,要回家去了,以后可能不会再见,你还钓鱼,钓鬼呢。”
而且,乔云儿方才话虽那样说,行事却是清高的,也没有见她想在人家身上得到什么啊。
“他是那样说了没错。”乔云儿点头,却又摇头道:“可他说了,要我写信给他,这就证明,日后他也还会关注着三河镇的事啊。
当日我在下河村遇见他的时候,他就说与官府中人有来往。
我们做生意的啊,要是能有官府的关系,就不会怕以后遇到难事。
钱咱们可以慢慢赚,但是要是有个熟人能在官府中说得上话的,比赚他那点钱划算多了。以后你且看着就知道我今日所言非虚。”
乔云儿说着,手脚麻利的上前去收拾这桌子上的瓜子茶水。
有些关系,只要能沾个边,就能狐假虎威了。
乔可儿回味着她的话,却是点着头道:
“现在就知道了,云儿姐所图甚大呢!”
与此同时,几人麻利的收拾着铺子,对面一品居的伙计却是匆匆转回去给掌柜的说:
“陈掌柜,我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安宁街谢宅前不久来的公子,我看着那谢公子似乎与乔家那个丫头甚为相熟,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呢。”
陈掌柜是曾是在府城当掌柜的,后来因着家中老母病重,不得已便让东家将他调回了三河镇来当掌柜。
后来他母亲去世了,他为母亲办了后事之后,想回府城大展身手,却是发现原来他的位置早已经被人取代,他若是做不出点成绩出来,就有可能一辈窝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镇上了。
他皱着眉头思索,谢家的公子怎么会认识一个乡下的丫头,而且看两人还聊得开心得很。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乔家的姑娘肯定也是不可小瞧了的。
“明日,你一早便去他们的早点铺子,也给我买一碗豆腐脑来尝尝。”
陈掌柜嘀咕着,便又心不在焉的拿起算盘拨了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