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爷的话脱口而出,乔老太原本还要撒泼打滚,满口恶毒的脏话堵在喉咙里,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乔老爷都已经决定了得事,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改变不了了。
“老大媳妇,你去做一桌子好菜,把你妹子带来的肉都炒了。
老三,你去请你忠叔和村长来,今夜吃过饭,咱们就把家给分了。
耀文,你待会子去告诉你二伯一声,等你忠爷爷和村长来了就到上房来谈分家的事。”
乔老爷吩咐完事后,佝偻着腰便自个儿回屋子里去。
他一个人下了一整天的地,回家脚上的泥都没有洗,便是一出接一出的闹起事来。
他心身疲惫,这样闹下去,这个家早晚得分崩离析。
乔家志得了乔老爷的吩咐,嘴角不住得上扬,努力压都压不下来。
刘氏听到了要分家的消息,也是激动的微微颤抖起来。
她自觉的进了厨房,也不计较原本这饭是该谁做的。只要能不出差错的把这个家分了,眼下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又何必计较这么多?
她和杨氏一样,被乔老太磋磨了十多年,眼下终于有了脱离乔老太掌控,自己当家做主的机会,又怎么会不激动呢。
于是,乔老爷吩咐的让王氏煮饭,最后竟成了刘氏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出忙进。
乔可儿看不下去,气刘氏多管闲事,在厨房里帮忙摘菜的时候,还不忘数落着刘氏。
刘氏闻言,却是扬着嘴角道:“不过是一顿饭的事,往后就是她再要偷懒,也赖不到我身上来了。
只要能顺顺利利的把这个家分了,比什么都强。等年下你爹去帮工赚了钱,娘也给你和你妹妹扯几尺花布来做一身新衣。”
乔可儿听着刘氏的碎碎念叨,顿时也觉得这日子有了奔头起来。
只要分了家,她就不用担心自己哪一天就像乔绿儿那样被卖了。
这样想来,如今把饭煮好,让忠爷爷和村长来吃得开心,顺利把分家的事解决完了,那才是重点。
想到这里,她不禁嘴角也跟着上扬起来,不经意的瞬间抬头,竟是看到了乔老太提着一块肉怵在了门口,也不知道她来了多久,听了多少去。
“奶……奶……”
乔可儿有些心虚的磕磕巴巴喊了一声,刘氏忙站起身来,不着痕迹的将乔可儿护在了身后。
乔老太拉着一张脸,见到刘氏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不禁冷笑起来。
“你也不必在这里装贤惠装孝顺,我儿子以前是个多孝顺的人,自从娶了你以后,爹娘兄弟都不要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教唆的?
如今我就把话都放在这里,你们一个个的既然铁了心的要分家,那家里的钱你们也是一分钱都休想得到,日后我大孙子考得功名了,你们也休想沾得半分光。”
她说着,将那块肉丢在了木盆中,走到门口时,还不忘朝着乔可儿身上斜瞅了一眼,嘴上带着几分不屑的嘲讽。
“扯花布做新衣?就那样的也配?”
乔老太言罢,高傲的仰头就朝着上房走去,仿佛厨房里的这对母女不是她的儿媳孙女,不过是她家里的煮饭丫头而已。
乔可儿看着乔老太离去的背影,气得在原地发抖。
家里的钱,有一半是她爹挣的,有一半是乔家成挣的,怎么到了分家的时候,竟是打算一分都不分给他们。
他们是打算要逼死他们一家子吗?
刘氏见乔可儿如此气性,当即便拉着她小声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之后乔可儿才愤愤的咬牙平复了情绪。
原来,这些年来乔家志每每利用农闲时去外面做帮工,乔老太原本是要把工钱全部收回去的,但是刘氏却是与娘家兄弟统一了口供,亲自到乔老也跟前说了去她娘家帮忙。
所以,每年农闲时,做帮工的钱他们就交了一半去给乔老太,另一半则是自个儿留了私房。
这十多年来,他们的私房,竟也是存了七八两,所以就算是乔老太一分钱也不分给他们,他们也是不怕的。
再说了,他们夫妻都是能吃苦的,家里一旦分了家,地里的那点活计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就能做了,乔家志也是能去做帮工赚钱的。
而王氏偷懒回了东厢房,便见乔家望父子两人坐在屋里叹气。
他们打的主意是顺利把乔云儿卖出去以后,一家人就搬到他们盘下的铺子里去住,再不留在这乡下了。
他们守着铺子,粮食蔬菜什么的可以让家里送去,这样算来其实开销也不算大,那么他们赚的钱便可自个儿存下来了。
可如今乔云儿卖不了不说,还要因此而分家,那么从此以后,他们就不能靠着二房三房的人继续过活,怎么算那都是不划算的。
“孩儿他爹,你说这该如何是好,要是真分家了,日后我们的口粮往哪里来?若是都靠铺子里的那点收入,只怕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王氏忧心忡忡,乔家望也是一脸的烦躁。
他自小就没有为衣食钱财操过心,若是当真分家了,他就没地儿去伸手了。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那乔家成真是失心疯了!”
乔家望火气大冒,在自个儿屋子里,便是对着妻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在外面,他好歹还是要装一装的,让人觉得他是个读书人,对妻女都是温文尔雅的人设。
一家人愁眉苦脸的,唯有乔秀儿却是不以为然。
她捏着帕子,略略扬着下巴道:
“爹娘,哥哥,要我说这个家分的正是时候呢。”
三人闻言,一脸不解的朝着乔秀儿看去,分家怎么看都是对他们大房不利的,怎么在乔秀儿口中就成了好事了?
“秀儿,这……这怎么会是好事的?你可知道,要是分家了,属于你爹的那份土地都是要被卖掉的。”
乔秀儿闻言,一脸的不屑道:“卖了就卖了呗,反正咱们屋里的,也没有哪一个会种田,不卖留着,还不是便宜了二房三房的人。”
乔秀儿见众人还是一脸的不解,又不急不忙的开口解释道:
“爹,娘,你们想想,待镇上的铺子装修好了,我们一家是不是总要住到镇上去的,这样算来,我爹的徒弟其实我们也用不着,卖了就卖了。
若是不分家,这些土地就不会被卖,我们也拿不到这笔钱。”
“爹,你可知道咱们家如今有多少银子?”
乔家望听着乔秀儿问,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疑惑的答道:
“家里有多少钱你奶向来是不瞒着我的,这些年,除去了日常花销,还有年前嫁了绿儿的十两银子,拢共加起来还是存了差不多二十五两左右的银子。秀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乔秀儿听得乔家成如此说,嘴角上便是满意的向上扬了起来。
“爹,你不觉得要是我们一家都去镇上住,就住那个租来的铺子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