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都还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作为一国之君,还不至于连这点肚量都没有。
张义德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秉性的,所以,他守在门口,没让任何不长眼的这时候过来打扰了里面两位的谈话。
李同显跟谢揽山之间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两人单独谈话的时间并不长。
张义德就看见谢揽山满面春风地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这模样一看,便知道他应该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张义德敲门进去后,便发现了自家主子在跟那位谢公子交流结束后,脸色并不太好。
但是,自家主子也没动怒,想来是满足了那位谢公子的要求。
张义德不敢多问。
“你令主子那边可有来信?”李同显坐在床上问。
虽然太医都说了,这段时间,皇上最好是卧床静养,但是李同显显然没将这话听进去。
他不喜欢躺着。
张义德点头,然后将从余杭寄送过来的信件,递给了自家主子。
李同显因为伤了左肩下面,抬手时都还有点不太利索。
但是他这个人又固执又霸道,但凡是他跟纪青霭之间的往来信件,他不允许任何人经手,只能自己一个人拆,一个人看。
等到打开后,李同显先是一目十行地扫完,然后,不由抿紧了唇。
“跟在你令主子身边的人,最近可有传回来什么消息?”李同显问。
他当初是在纪青霭身边留了人,有护卫纪青霭安全的,还有的就是专门传递情报的。
李同显倒不是想要监视纪青霭,他是担心纪青霭可能在余杭遇见什么难事儿,但按照后者的性子,不愿意主动告诉自己,这才特意留了这么个人,让对方看顾好纪青霭,但凡后者遇见什么事,就立马写信来告诉自己。
张义德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老老实实摇头,“没有。”
李同显坐在床上,用还算是能灵活使用的右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纪青霭这段时间寄来的信件,她虽然早就在里面解释过,因为没有出门,也没什新鲜事,所以每日的生活就乏善可陈。
但是,李同显心里还是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至少之前纪青霭虽然是在自己的“压迫”下写信,但每一次他都能从这些书信里,好像看见纪青霭坐在桌前,神采飞扬给自己写信的模样。
书信文字本身就是一种很能获得情绪的东西,它能表达写信人的情绪,也能被收信的人抓捕到那一抹情绪。
可是最近,李同显就是觉得好像这些信有些敷衍。
他很难从中捕捉到纪青霭在给自己写信时的那种高兴,和迫不及待的分享。
是自己想多了吗?李同显掐着眉心思索着,但短时间里他又得不到答案,也无法回去亲自看一看。
最后,李同显只能让跟在纪青霭身边的人再仔细看着人,不要出现什么在他没有发觉的情况下,纪青霭被人冲撞。
三日后,李同显出现在人前。
他身子骨强健,再加上谢揽山提供的伤药,的确是比太医院的那一群老家伙更见效,李同显伤口恢复得还不错。
不过,谢揽山在李同显醒来后,又给对方诊了一次脉。虽说太医院的那群人是习惯了以温补滋养为主的治疗方案,但这一次,谢揽山觉得那群太医说得也没什么问题。
李同显这一次受伤是有些伤了根本,最好是卧床静养,少思少虑。
海上潮湿,并不利于李同显养病。后续的工作,都可以交给赵飞龙,李同显便先行一步。
不过,就算是到了陆地上,李同显也没有真正休息下来。
林天泉虽然因为自己的一双儿女伏法,但是,林家还有不少人在暗处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这些老世家总觉得自己根系磅礴,即便是帝王发现了些什么端倪,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大动干戈。毕竟话说得不好听一点,他们老林家在这闽州做个土皇帝,也碍不到皇帝那边什么大事儿。林家在闽州作威作福,但对京城皇帝的指示,还是很听从。
皇上真要是较真起来的话,那可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林家的人到底是错估了李同显。
李同显最是不喜欢不听话的狗。
也最是不能忍受有什么人做的什么事,偏离自己预设的轨道。
光是林家自作主张,将他要求关闭的龙凤团茶的作坊继续沿用后,就已经惹怒了他。
今日,林家敢仗着自己天高皇帝远,让人做出这种逾越规矩的团茶,那日后,林家是不是还想要试一试穿着龙袍是什么滋味儿?
李同显直接调来晋江一带的驻军,将已经掌控的林家的旁支也都看管起来,抽调来闽州知府下面的县令过来交替审讯,有问题的全都投入大狱。
若是有曾经对林天泉这位前任闽州知府行贿过的县令,妄想借用这一次机会帮林家族人洗脱嫌疑,一经查证,与林家族人同罪。
林家占据大量土地,兼并百姓田产,李同显手里就放着初步的调查结果,就能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猫腻。
他这一决定宣布下去,整个闽州都动荡了。
原本还有想要趁机作乱的林家旁支,这还没捣鼓出来什么水花,先一步被李同显调来的军队镇压。
抽调大量人手,李同显这大刀阔斧的整顿,竟然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毕竟,李同显要的就两点。
首先,清查土地,将被兼并的田产归还百姓。其次,整顿吏治,严惩结党营私之徒。
前者,百姓莫不拍手称快。
后者,肃清朝野,这种时候冒头想要跟皇帝唱反调的,李同显身边的御林军和从晋江一带调来的守军,就是李同显的态度。
纪青霭在听见闽州传来的消息时,差不多整个江南一带都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