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铮将百里乘风的密报呈上来。
“陛下英明,凉州郡内也发生煽动民变的事,好在镇压及时才没引发大暴乱,但附近几个郡县不容乐观。据他审问得知,煽动者来自多方,以邯郸越氏、绪王为主,各郡贪官污吏和敌国势力为辅。”
萧璟渊不怒反笑,眼里反射出来的是森森寒光。
“刚好,国库到需要充盈的时候了。你领兵前去镇压反贼,待拿到确凿证据,就去擒住罪魁祸首,必要时刻可先斩后奏。至于外敌,就交给伯泽坤去施压。”
大晟成立之后,受世家大族和皇亲国戚牵绊良多,是时候该狠狠给他们一击了。
外敌的账,待大晟缓过来后,也会一笔一笔清算。
“微臣遵旨。”
谢怀铮拱手告退,满身杀伐之气,大有剑出必见血的架势。
沈祈安兼任治粟内史,听到“国库”二字,一个头比两个大。
田租税收微末,盐铁不兴,矿产开采不顺……总而言之,国库的进账惨不忍睹。
偏偏这一年多以来,持续赈灾、治疗鼠疫、征讨大倪、修建运河等等,每一样都非常、非常、非常能烧钱。
沈祈安堂堂九尺男儿,竟当场欲哭无泪。
“陛下!臣囊中羞涩!”
即将踏出门槛的谢怀铮火速折返:“恳请陛下下旨拨款!”
天知道,满朝上下都知道沈祈安越来越抠门。
修运河的问他要钱,他抠抠搜搜扣除大半。
铺设电线的问他要伙食费,他到地里逛半天,发现伙食费不能再降低了,把铺设电线的给痛骂一顿才给钱。
军费免不了,每次去领钱时都要承受他无比怨念的眼神……
谢怀铮太怕跟沈祈安扯皮了,只想赶紧拿钱赶紧走人。
这一举动,无疑又惹来沈祈安的怒瞪。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国库多久没有进账了,你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这个要八千两,那个要五万两,不是自己的钱就可劲儿地花!”
“当着陛下的面,你可别胡说!我哪一文钱没用到该用的地方了?你最好说清楚!”
谢怀铮也急了,“不谈我去治疗鼠疫,就说我领兵平乱,粮草少不了吧?武器铠甲破损了要换吧?伤药要买吧?你这么斤斤计较,你告诉我哪一笔钱能少得了?”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了,萧璟渊不得不出声制止。
“平内乱一事势在必行,先拨款,至于国库空虚的问题,孤再想想办法。”
沈祈安面露苦色:“不是臣非要把着钱不放,而是按照如今这般大兴土木,国库最多只能支撑三个月。”
“若是抄了邯郸越氏和六皇叔两家呢?”
萧璟渊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如何?
天子皇叔又如何?
既然他们敢煽动民众造反,又不巧碰到国库空虚之时,那么抄家充盈国库就是他们的宿命。
沈祈安和谢怀铮从中嗅出浓浓的杀意,相视一眼,恭敬告退。
抄家一事终究治标不治本。
萧璟渊记得自己从乔羡宁给的教材中看到过关于“经济”方面的内容,连忙到偏殿,询问负责钻研教材的太学博士等人。
但古今文化差异太大,想要读懂教材,有几个难处。
首先,光是认识简笔字就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其次,用古代的思维去理解现代专属词汇的意思、理解相关句意,也是一件很考究智力的事。
最后,弄懂教材中所说的经济运行规律,更是难上加难。
“生产决定消费的对象。”
消费是什么意思?
“生产为消费创造动力。”
“动力”这个词好像在哪儿见过?在哪儿呢?哦!《物理》书中!《物理》的内容为什么出现在《政治》中?它又是什么意思呢?
算了,先查字典吧。
查完字典了,勉强理解句意了,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定论?
……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为什么、为什么……
太学博士们的脑子里充斥着这些问题,魔怔时连吃饭喝水都想要问个“为什么”。
但那些不算厚的教材,他们啃了十几天都没能啃到十页。
平时自诩渊博,此刻才知自己有多孤陋寡闻。
被挫败感淹没的太学博士们,将几本《政治》呈上。
他们以为萧璟渊也会一窍不通,都打好腹稿做好宽慰的准备了,结果萧璟渊一目十行扫过去,书页都被他翻出刷刷声。
不会是装的吧?
不会就不会,何必装出很精通的模样呢?
唉,陛下虚荣了,要重新再修炼品行了。
“扩大内需?”
萧璟渊停止翻页,对着相关字眼无声却反复地默念,努力抓住在脑海中闪过的吉光片羽。
语速越来越快,脑海里的想法也越来越清晰。
“对!就是如此!”
言罢,萧璟渊珍而重之地放下书籍,风风火火离开偏殿。
太学博士们面面相觑。
“陛下有法子了?”
“不可能吧?那几个字我都不理解,陛下看一眼就能懂?”
已有太学博士翻开萧璟渊看过的那一页,对照字典反复品读,却仍不解其意。
不消半个时辰,萧璟渊下旨宣布朝野上下皆可恢复娱乐活动。
同时私设赌坊、酒楼等娱乐性质非常强的场所。
大晟近一年来灾祸不断,苦的是百姓,被掏空的是国库,但世家大族和巨商富贾都还富得流油。
而赌坊、酒楼等地向来就是销金窟,只要装饰得足够奢靡,就不怕他们不往外撒钱。
萧璟渊识人善任,将此事由沈祈安全权负责。
天知道,让一个穷疯了的沈祈安去干赚钱的活儿,他能有多疯狂。
在短短五天内,无数装潢奢华的赌坊、酒楼悄然出现在各繁华城池中。
这些场所皆名为“万花”,金砖铺地,玉石为柱,飞檐下黄金做的铃铛随风吹出悦耳声响。
载歌载舞,酒香万里。
真真是一个“富贵迷人眼”的地方!
各地权贵、富商向赌坊、酒楼等地涌入。
一盘菜要一金,一壶酒要五金,歌舞一曲要十金,花魁表演要百金……
买了!价格高才符合他们的身份!
入赌坊要先交五金,上桌要先交十金……
交!爷不缺钱!爷就爱这档次!
这边是酒池肉林、纸醉金迷,谢怀铮却遇到了个劲敌。
久攻不下,绕也绕不开,只能与之硬拼。
军费越烧越多,同时基建组和赈灾组也在烧钱,烧得沈祈安又跑到萧璟渊面前告状了。
天杀的,他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进账,都没能捂暖就被抢走了!
他要揍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