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臣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他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的亲生父母?
他们不是前段时间死在了一场大火里吗?
沈暮臣手下人打探来的消息说,郑民和张燕夫妻二人熟睡时家中起了一场大火,还好没烧到一旁儿女三人住的院子。
警方连死亡证明都出具了,沈暮臣不得不信,他心里本就巴不得他们两口子离开人世,只不过碍于人伦,自己不愿出手罢了。
哪里能想到,郑民和张燕被沈柠栀找到了,沈暮臣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一旁的赵扬还等着沈暮臣回应。
沈暮臣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等不到他说出一个字……
沈柠栀就带着郑民和张燕闯进了办公室!
沈暮臣瞳孔紧缩,浑身颤栗着,他不自觉地站起身来,内心满是对过往悲惨身世的逃避和羞耻……
是啊,从前被抛弃的是他,此刻抬不起头的也是他。
一瞬间,他像是被脱光了衣服,又变成了那个没人要的小男孩,被孤零零地扔在福利院门口……
要不是福利院的保安发现及时,他也许就被冻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夜晚。
郑民满脸褶皱,目光凶狠,已经年过六十的他,一双眼里写满了对世俗的厌恶和对金钱的贪婪,看到沈暮臣的那一刻,他仿佛像是看到了仇人!
张燕也是如此,她比郑民年轻两岁,可是生育了四个孩子的她,已经老态尽显。
她耷拉的眼尾,满是对贫苦生活的无奈,看到沈暮臣的那一刹那,她眼底有闪烁的光,不知道是为金钱,还是为那可笑的“母子情分”……
两人刚看到沈暮臣,就扑了上来,一人一边,紧紧扯住沈暮臣,那力道恨不得咬下他的血肉,吃干抹净!
沈柠栀看到这副滑稽好笑的场面,坐在了沈暮臣原本的位置上,整个会议桌的主座。
她刚才趁着沈暮臣呆住,还心情很好地让辰风科技的女秘书给她上一杯咖啡。
女秘书见她是沈家的大小姐,又是总裁的妹妹,恭敬地应下,立刻去准备了咖啡和点心。
咖啡和点心都此刻已经端了过来,刚煮好的热腾腾的咖啡,散发出一股令人舒适的香气,沈柠栀悠闲自在地靠在老板椅上,看着面前的好戏……
沈暮臣被干了一辈子农活的郑民和张燕死死拽住,他根本动弹不了一点。
他冷声呵斥道:“都给我松开!”
郑民和张燕哪里会听,两人都心想着,他们是他的亲生父母,从血缘上来说,他们是他的老子娘,哪有老子娘听儿女的?狗屁!这死孩子有本事了不起了?敢对他的父母呼来喝去的?
沈暮臣用力挣扎着,拼命想甩开这难缠的二人……
谁知,他刚一使劲,张燕手一松,还没等沈暮臣喘一口气……
张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着撒泼打滚,大喊大叫道:“哎哟哟……大家都来看看啊!看看我家的儿子,从小家里穷,怕养不起他,找了好多人,特意把他送到了好人家过好日子……
可是他呢?飞黄腾达了以后啊,就开始对我们老两口赶尽杀绝,甚至放了一场大火,想要烧死我和他爸!
大家说这孩子是不是狼心狗肺啊!这样的人还领导一个集团?我看大家还是早做打算吧!
他连亲生父母都能痛下杀手,说不定……哪天你们这些人惹他烦了,他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你们的命啊……
要是早知道你这孩子这么阴毒,我和你爸就该再把你生下来之后,立刻就掐死!不让你祸害我们老两口!”
张燕这一番如泣如诉的悲痛陈词,到底是让辰风科技的几位年龄大的股东变了脸色,他们的儿女也都大了,看到这样敢弑父弑母的总裁,未免心里打鼓……
几人站起身来,随意找了理由先行离开。
梁峰作为公司副总裁,看了这一通闹,脑瓜子也嗡嗡疼,连忙起身把几位年纪大的股东送出门,先好好安抚他们一下,尽量避免对集团造成负面影响。
张燕的这一长串指责和辱骂,像是一把锋利的剑,把他的身上扎满了窟窿,每一个窟窿都在不停地流出鲜血,他满目通红,几乎要在郑民的撕扯中碎成渣滓……
沈暮臣该怎么反驳呢?他其实早就查到了郑民和张燕的下落,这么多年,他一直暗中打压折磨他们,几乎让他们成为了整个山村里最贫困的那一户。
他们最心爱的小儿子——郑耀祖,也在沈暮臣的设计之下,一双腿丧失在摩托车比赛之中,成了终身瘫痪。
此刻的沈暮臣甚至害怕,害怕郑民和张燕会知道郑耀祖是他害的,他怕他们缠上他……
他想着,张燕刚才开口没提到郑耀祖瘫痪的事情,看来他们两口子并不知晓他在背后的手段。
他沈暮臣最是睚眦必报。郑民和张燕不是最爱健全的儿子吗?为此抛弃了他沈暮臣,让他在福利院受了那么多苦,甚至……差点儿被男老师猥亵。
那他沈暮臣就要让他们最爱的儿子变得残破不堪,让他一辈子成为一个瘫痪,挣不了一分钱,出不了一丝力。
尤其是在郑民和张燕都已经垂垂老矣,没有再生出一个孩子的能力的时候……这样的打击才是最致命的。
沈暮臣做到了,甚至做得自认为很“完美”。
可是他看着癫狂的郑民和张燕还是不可避免的害怕了,那是来自血缘的压制……
郑民看妻子张燕哭诉完,也紧接着大声叫骂道:“你这狗崽子!这么多年有本事了也不说回去看望看望老子娘!倒是一个劲儿地害自己的爹妈是吧!你这狗东西!老子今天就要抽你一顿皮带!”
说着,郑民一只手抽下腰间的破烂不堪的皮带,用力挥舞了几下,狠狠抽向沈暮臣!
沈暮臣被张燕紧紧桎梏着,根本躲闪不了,只能硬生生挨下这记皮带……
皮带抽中的地方,正好在沈暮臣还没愈合的刀伤之上!
郑民的力气太大,像是要把多年不顺和贫苦的怨恨都发泄出来。
一瞬间沈暮臣疼得双腿失力,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地面上……
这一跪,正好跪在翘着二郎腿,喝着咖啡,吃着点心的沈柠栀的面前。
他目光里满是哀痛,看向沈柠栀,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的语气第一次这样低三下四,开口道:“沈柠栀,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