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叙听到皇帝问自己,吓得差点又跪在地上:
“回,回陛下,草民,草民从一个穷乡僻里第一次来上京,今日又是第一次得见天子圣威,圣上目光如炬,至尊至贵,不怒自威,草民内心惶恐。”
章烨听了,抚着短须哈哈大笑起来:“你不用害怕,朕叫你来,只是想问问,你研制的神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蒲叙依旧低着头回答:“回陛下,这药是草民在家乡锦城时,遍访无数名山集齐的草药研制而成,一共就五颗,上次犬子苏玉中举之后去尚书大人家拜访,恰逢老夫人病危,便用掉一颗,后还剩下四颗,就......就.......”
“嗯?”章烨眯起眼眸看向他,“剩下四颗怎么样了?如实说来,不可欺君罔上。”
“是!是首辅大人,听说草民有神药,便叫人上门来都取走了。”
“什么?你说首辅把药都拿走了?”
“是啊,首辅大人派人来草民的医馆,把药都拿走了,一共是四颗。”
章烨敛眸,眼睛死死盯着蒲叙,仔细辨认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若是首辅宇文华真的拿了四颗,而二皇子献上来的却只有两颗,剩下那两颗......
他慢慢握住拳头,压制住心底的怒火,面不改色地说:“朕听闻,蒲大夫在永宁街开了一家医馆?”
“回陛下,草民的确开了一家医馆,只因犬子苏玉进京赶考,草民实在是不放心他一人独自前行,便举家迁往这里,草民没有别的本事,唯有这一身祖传的医书尚可见人,因此,便开了一家医馆营生。”
章烨一脸欣赏地点点头:“蒲大夫真是爱子心切,苏大人都已经及冠了,还如此放心不下。”
蒲叙谈及此事,神情有些悲伤,解释道:“苏玉她母亲在她十岁时,上山礼佛被贼人所害,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草民照顾好我们唯一的孩子,草民与夫人自小青梅竹马,情深义重,自然将她的话一直放在心上,不敢有半点懈怠。”
说着说着,他的眼角竟然闪烁着一丝泪光,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这一番话,让章烨也有所感触,若当年,他没有选择放弃,会不会如今与她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恩爱夫妻?
良久,才慢慢说道:“蒲大夫与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叫人羡慕。”
蒲叙叹了一口气:“只可惜,当年那群贼子,如今还逍遥法外,连官府也找不到他们。草民只恨自己无能,无法为亡妻报仇雪恨。”
章烨宽慰道:“朕答应你,待苏大人伤好之后,由她亲自回去查清当年作乱之人,为你妻子报仇,如何?”
蒲叙连忙跪下磕头:“草民谢陛下隆恩!”
“不必多礼,今日叫你过来,还有一件事,你上前来。”
蒲叙犹豫一瞬,不敢随便乱动:“草民,草民不敢......”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不必害怕。”
“......是,草民遵旨。”蒲叙慢慢起身,头微微低垂,颤抖着双腿挪到皇上身边。
“朕患头疾多日,宫中太医无一人能诊断出病因,虽用药养着,可始终不见好。刚刚吃了你那神药之后,感觉头清目明,好像,对朕的头疾也有一些用处,这样,你为朕诊断一番,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蒲叙抬起头,往章烨那张有些老态的脸上匆匆一瞥,在章烨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时复又低下头拱手,毕恭毕敬地回答:“陛下头疾乃是长久以来忧思过度而,加上之前陛下头部受过重击......”
“胡说!陛下头部何时遭过重击?”易安大声呵斥。
“诶!”章烨挥挥手,“朕 二十岁那年,出征瓦剌时,头部确实受过伤,不过,这件事只有当时随朕出征的将士知道,你,是如何知晓?”
说着,他眼神变得有些警惕,审视般看着蒲叙。
蒲叙低着头如实回答:“草民观陛下面容,心中猜测而已。”
章烨一脸不可置信:“仅看一眼便知这些?”
“陛下面红目赤,舌质红而苔薄白,必定时常心烦易怒,头痛而眩时作挚痛,两侧为重。”
易安听了一脸惊奇:“是了是了,陛下常常因为国事操劳而动怒,每次一发怒就头痛不已,跟蒲大夫说的一模一样。”
章烨也感到神奇,忍不住惊叹道:
“蒲大夫悬壶济世,医术高明,与太医院那群废物比起来,简直就是华佗在世,不知蒲大夫可愿意留在朕身边,朕答应你,只要你能为朕治好头疾,朕可以赐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蒲叙假装震惊地抬头看向皇帝,激动得嘴唇都在颤抖:“陛下,多谢陛下抬爱!草民,草民愿意!草民愿意!”
“那朕就封你为御前妙医圣手,以后在宫中,专门负责朕的医药调理。”他往前俯身,靠近蒲叙,似在嘱咐,又像是在威胁,“不得有任何差池,否则,你和你儿子苏玉的命......”
蒲叙连忙拜倒在地上:“草民谨记!草民一定会尽心竭力,死而后已,万死不辞!”
章烨摆摆手:“好了好了,你既已是朕亲封的御医,以后在朕面前只需称臣便可,易安,先带蒲御医下去修整一番,然后将太医院单独辟一间医馆出来给他用着。”
“是。”易安走上前俯身看向蒲叙,“蒲御医,请吧。”
蒲叙又磕了几个头,连连说道:“谢陛下,谢陛下!”
就在他起身准备与易安离开时,他又想起一件事,于是往后退一步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
“陛下,苏玉她......前些日子摔断了肋骨和髋骨,现下连床都下不来,臣能不能隔三差五地回去看看她?”
章烨见他爱子情深的模样,加上苏玉又是因为修道观才受的伤,在犹豫一下之后,还是点了点头:“每五天休沐时,你便回去看看她吧。”
“多谢陛下!”
蒲叙这才放心地跟着易安离开勤政殿。
大殿里,章烨一个人坐在御案前,想起刚刚蒲叙说的,明明有四颗药,二皇子却只拿了两颗过来,剩下的两颗,到底在谁的手上?首辅,还是二皇子?不论在谁手上,总之,他们对自己,都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忠心。
另外,这个蒲大夫,看着好像有一些眼熟,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
罢了,先让他留在宫中,再让易安去细查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