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那苍白至极的唇瓣张了张,嗓音沙哑快要听不清,又低又沉,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吐出几个字:“那姑娘是...”
这就是风光霁月的人,一招跌入尘埃,所有自尊都将是他的枷锁,一旦被踩碎便......
秦长生挑起他的下巴,笑了一声:“公子你不要觉得自己没价值,不说这烟柳之地找不出这般容貌的,就说这世上贱奴,替死鬼,那可多之又多。”
这话说的充满冷意。
李相夷眼里无波无澜,半点水花都没溅起,见他反应平平秦长生暗自轻哂,“奴家呢也不是什么坏人,你看这请大夫的钱,还有身上的伤药,祛疤的膏药,这住房钱,煎药钱,等会吃饭的饭钱,这些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大概有一万两吧。”
李相夷凝眉才知面前人所求:“所以姑娘的意思?”
“我只接受现银,有钱给钱,没钱就.....”秦长生说道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字据,“签字画押,利息按一个点算。”
秦长生这话堪比强盗。
李相夷东海大战后不仅没遇上心软的神,而是遇到“吃人”的魔。
李相夷将唇角抿直,条理清晰的说道:“祛疤的药可以扣除,住房钱也退掉吧,煎药钱要是还没煎也退了吧,饭钱我的那部分也可以不用算,这些全部扣除我还欠姑娘多少钱?”
这回真让秦长生露出惊讶的神色,将青年仔仔细细端详一遍,反应太平淡了,不斥责她狮子大开口的要价,还平静的接受了?
“不多不少一百五十两。”
李相夷问:“那就一百五十两,在下还给姑娘就两清?”
秦长生饶有兴致的挑眉:“当然两清。”
“不过不建议签下字据吧?”秦长生几步走到桌案前,拿起笔改了上面的金额,又转过身回到床边将字据和笔递给李相夷。
李相夷没有什么异议,抬手接过秦长生递过来的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李莲花。
拿到字据后秦长生看了眼就放进衣袖里,果断的转身出门,似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对着李相夷说道:“不住店的话,现在就穿好衣服,咱们赶紧走吧。”
李相夷点头。
十分钟后,两人迎着夜风走在寂寥的街上,秦长生不快不慢走在前面,李相夷吃力坠在她身后,现下他的身体状况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一时之间静默无声。
最后还是李相夷忍不住打破这份沉默问道:“姑娘何须一同跟我出来?”
“因为我就订了一间房,你说要退掉当然就退掉咯。”
李相夷难得一噎,这话说的理所应当,完全是不遮着掩着,第一次见有人坑人坑的如此理直气壮,虽然早有预料但依然.....
一言难尽。
两人一路从县城穿过渔村回到那片海,也就是救李相夷的地方,秦长生完全不管李相夷身为一个病人这般冷的晚上该如何度过,自顾自的往山林里走去。
一路失魂落魄地李相夷这才发现他又回到那块海边,这才反应过来反倒是自己一直在跟着秦长生,对方并没有监禁他的人身自由。
李相夷望着夜晚深海出神,果然并没有等到秦长生的停留或者回头,沙滩上只留下她离去时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