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闻此讯,龙颜大怒,天子脚下,积年世家,竟然能发生此等惨事,下一步是不是就会在皇宫上演?
当即命御林军迅速封锁宁国府周遭,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半步。
又令刑部尚书亲审宁国府幸存之人,彻查此事,务必在三日内呈上详尽折子。
就算真的查出乃天上神仙所为,也要查个清楚,给天下一个交代!
贾琏听到此事,脸上血色一瞬间全无,那时回去,他没有拦住贾珍,心中已经隐隐觉得不妙,没想到,结局居然如此惨烈?
他望着外边出神,孙大圣一个小小武师,居然能有这般厉害吗?
贾琏心中又惊又疑,一时觉得是,一时又否认自己的推测。
“琏二爷,外边天冷了,让小厮带着披风,免得被吹着了。”王熙凤见贾琏负手看着天空发呆。
平儿已经取了披风,递给了门边的小厮。
贾珍乃贾氏一族族长,此事非同小可,皇上在查,他们贾家也不曾放松,贾赦贾政和贾琏三人也日日出去找线索。
就连贾敬都从玄真观回来,听闻宁国府基业全无,贾珍贾蓉父子死无全尸,一时晕死过去,待醒来后,才念叨着“报应,这都是报应。”
等贾敬人反应过来,精神倒是好了些,宁国府男主子只剩他一人,他也不再提回道观之事。
待听说有罪恶门这等神奇法器,一时之间,众人心中各起波澜。
王熙凤心中暗暗感念黛玉,若不是她百般劝阻,不让她放印子钱,日后若荣国府也遭此大难,她定然也会被这罪恶门惩罚。
那些平日里心存仁善、笃信天理报应的人,心中只叹因果循环,丝毫不怀疑神罚的公正性,只盼经此一劫,那些坏人能自省改过,重拾正道。
而都中得知此消息的心存不轨之人,他们深知自家也没少干见不得光之事,生怕这神秘的“罪恶门”下一个便轮到自家。
一些在市井间横行霸道的地痞无赖,没了往日嚣张气焰,缩在角落,嘟囔着莫不是真有神明盯着,却又心存侥幸,想着法儿找道婆求符避险,企图躲过所谓“神罚”余威,只盼这阵风头赶紧过去,好继续作威作福。
而那些原本嫉妒宁国府富贵,等着看笑话的人,起初幸灾乐祸,可听闻是神罚,也不禁心虚,回去赶忙检视自家生意账本、行事手段,生怕触了霉头引火烧身。
一时间都中风气为之一清。
宁国府被夷为平地一案轰轰烈烈查了三日,不管是从宁国府幸存者口里还是查到的蛛丝马迹,能有此能力将宁国府一夜之间夷为平地,且不惊动旁边任何人,确实是神仙所为。
三日后,皇上将查出的结果公布,称宁国府的遭遇乃是天罚,因着贾珍和贾蓉已经遭了报应,其余不再多说。
荣国府众人也不能求着皇上给他们做主,不然又能如何,让当今去跟天上的神仙对抗吗?
贾府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收留了宁国府余下的人,在大观园里收拾出几个院子给宁国府的人住。
宁国府往日也是面子光鲜,仅能维持,如今全部没了,除了外边几个庄子铺子尚在,其余一切都得靠着荣国府。
因着建大观园,荣国府早就入不敷出,暗中当贵重物品了,如今又来这么多白吃白喝的人,便更加周转不开。
王熙凤脸黑如墨,直接道:“老祖宗,大太太,二太太如今这宁国府的烂摊子一股脑儿全砸咱们这儿了!
虽说都是一家子骨肉,可眼瞧着咱们荣国府自个儿都快揭不开锅了。
建那大观园耗了多少银子,家底都快掏空,这些日子我连压箱底的物件都拿去典当了几遭,才勉强撑着。
如今又平白多了这一大帮宁国府的人要养,这可怎么是好?”
贾母不意府里已艰难到这个地步,轻叹一声道:“凤哥儿,这节骨眼儿上,难不成还能把他们撵出去?到底是一家子亲眷,外人瞧着也不像话。”
王熙凤急得直跺脚,眼眶泛红,她左思右想,直言到:“老祖宗,我哪能是那狠心的人呐!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银子,这一大家子吃穿用度、月例开销,哪样能少?
要不,把宁国府那些丫鬟,除了伺候主子们紧要的,挑些能卖个好价的打发出去,多少也能换些银子应急,总好过坐吃山空。”
王夫人面露犹豫之色,踌躇半晌才开口:“卖丫鬟,这事儿传出去总归不大好听,怕旁人嚼舌根说咱们贾府落魄至此,连丫鬟都养不起了。
再者,珍大奶奶心中会如何想?她方遭此劫难,身边丫鬟就要被卖。”
王熙凤忙凑近几步,压低声音回道:“太太,这都火烧眉毛了,还顾得上那些虚名头?
不卖丫鬟,难不成等着大家伙儿一块儿饿肚子?再者说了,只悄悄寻些靠谱的牙子,做得隐秘些,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先把这难关渡过去,往后再想法子。
若是宁国府的人不同意卖丫鬟,那便自己给丫鬟发月银,我们荣国府可以管亲戚,总不能连丫鬟也管着?”
王夫人知道此话一出,尤氏肯定会同意,只是定会怨恨提出此建议之人。
邢夫人冷哼一声,道:“好好的家交到你手里,管成现在这副模样,叫外人知道府里现在这副光景,真真叫人笑掉了大牙!”
王熙凤受此抢白,“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捂脸,哀恸哭诉道:“老祖宗,我心里头的苦,又能向谁说去!
自打接管了这一摊子事儿,我哪日不是起早贪黑,累得骨头都要散架。
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吃喝拉撒、迎来送往,桩桩件件都得操心,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难周全呐!”
她边哭边抬手抹泪,抽噎得身子直颤,“这些年,我为着府里的体面,不敢有半分懈怠,外面的应酬打点,内里的账目核算,哪一处敢出纰漏?
如今这银钱短缺,又不是我一人挥霍了去,各处亏空早就跟那筛子似的,补了东边,西边又漏。
我若真花了那银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可就这么着,还落得一身埋怨,我这心里,比那黄连还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