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颛顼那离开,寒尘刚走出人族势力范围就察觉到一丝隐匿的异样。
欣长匀称的宝蓝色身影降落在一处小潭边,树丛中躲躲闪闪的身影便大喇喇的晃动了一下。
“出来吧。”
清亮的声音传了过去,树后立马应声滚出一坨黑影。
寒尘疑惑地蹙了下眉头,来者一股浓烈的腐臭妖气却并无半点敌意。
那黑影蠕动着,终于让寒尘看出来了是个人形生物。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迈步往那处走去。
“……是你?”
寒尘看着浑身没有一处好的狼妖,这才想起他是在鬼市被囚禁那只。
狼妖见寒尘还记得自己,激动地抬起蓬头垢面的脑袋,谨慎地去瞧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神族。
“你一直跟着我?”
寒尘虽然这样问,但他猜想定是这狼妖没处去的不得已而为之。
狼妖狠狠点头。
人一样的脸上嘴巴大大张开,没了獠牙的嘴里发出几个干瘪的“啊”声,却就是说不成一句话。
寒尘看着他这口齿不清的样子,无奈地叹气摇头。
指诀刚捏出来,那狼妖着急地喊了出来:“……上神!救……救……”
这两句话果然对寒尘有用,刚说出口,寒尘的指诀就放下了。
“救你可以,但你得给我提供鬼市的情报。”
清亮的声音如春风吹过,狼妖欢喜地把头磕得嘭嘭作响。
等他再抬起头来时,寒尘的灵力就传到了他身上。
浑身的血污泥垢甚至是新旧伤痕全部在顷刻间恢复,连同他无法完全化形的狼族形态也一并舍去。
此刻跪地的狼妖在浅蓝的光华中彻底变成了干净且完整的人类模样。
神仆的素袍子穿在了结实的肉体上,他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变化,一双亮蓝的眼睛里充满了崇拜和敬仰。
狼妖跪地叩首,对着寒尘再拜了三拜,说道:“神仙在上,蓝殷愿带领族人归顺!”
“族人……”
这两字,让寒尘顿时感觉自己刚才好像会错意了。
不过他也不再追究,直截了当地对蓝殷道:“我乃北天七星的天枢,以后你便是我座下神狼护法。先随我回踏云峰吧,之后再交代你一些事情。”
“蓝殷领命!”
就此,一主一仆两道神光朝着踏云峰飞去。
崇砀山,松音殿东暖阁。
纯山尧在门外接过女素手上的餐食,推开门走了进去。
檀月煌歪在墙角,听见大门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她无力地抬了一下眼皮,随后又闭上陷入沉默。
纯山尧走过来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
“你打算绝食饿死自己吗?”
蜷缩在墙角的檀月煌充耳不闻,继续紧闭双眼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回答我!”
纯山尧的怒吼如雷鸣般突然炸响,吓得假寐的檀月煌一个激灵猛地睁眼。
她恼怒地转过脸去看他,一副受到惊吓满是气恼的模样。
纯山尧眼皮一跳,脸上挂了一丝不耐烦。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恼火什么,是因为这么久一直被骗把她当商珝,还是因为心底里期望她就是?
檀月煌看他一眼便别过了头,无比凄切和怨恨地说道:“我死了,不正好遂纯帝的意?”
纯山尧终是被激怒了,他放下餐食,一手掐住檀月煌的脖子,恶狠狠道:“你休想……”
檀月煌难受地抓住他的手腕换气,没想到刚挣扎两下,胃里一股难以忍受的恶心感便涌了上来。
她抑制不住地在纯山尧手上干呕起来,极度的痛苦让她憔悴的脸拧成了团。
不知是否是凶残的妖帝动了恻隐之心,他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
檀月煌抓住机会推开纯山尧的大掌,两手撑在地上不住地干呕起来。
随着她姿势的变换,拴在脚踝上的铁链也因挪动而哗啦作响。
大冷天里露出来的纤瘦脚趾有点发紫,纯山尧冷眼扫到,便地蹲下去撩起檀月煌脚上的裙摆。
一双被冻得紫红的脚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
疑惑的声音刚响起,檀月煌就伸手扯过裙摆盖住,神色里多了冷漠和怨恨,像是很不愿意被纯山尧看。
纯山尧沉默地看着这样的她,心头像被扎了似的抽痛。
他那好看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沉声问道:“你打算这样到几时?我只是不给你自由,可不曾虐待过你。”
檀月煌听了,抬起眼眸蔑视着他,回道:“是吗?禁锢我不算虐待?”
“你是想以此引得本座怜悯吗?”
檀月煌听得这话,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她哼出不屑的鼻息,咬牙切齿道:“我只是想让自己快点死。”
“……可惜,你是死是活,本座说了算。”
“呵,是吗?早前你掳我来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商珝,你不听。若当初信了我说的,现在倒也不至于靠折磨我来缓解心中痛苦,不是吗。”
檀月煌字字句句都是决绝,可眼中的痛苦却出卖了她。
纯山尧看着她黑色的眼睛,脑海中过往不停的浮现,闹得他头疼欲裂。
然而每每想要向眼前的人表示出关怀的时候,脑海深处就传来商珝哭着质问的声音。
“尧,尧你不是说要娶我吗?你不是说要来救我吗!我一直在等你,你却跟这个假货在一起?她是有心人假扮的!你们都被她给骗了!!”
“商珝……”
纯山尧甩了甩头赶走脑子里的声音,再看眼前人,厌恶又多了几分。
檀月煌也懒得再跟他理论什么,反正自己现在拿他一点办法没有,更是拿那个可恶的逍遥神无从下手。
倒不如就这样死了,死了之后重生,一切从头开始。
只是若就这样重生,法力依旧不复存在,再来几次自己依旧是个“废物”。
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用苏隶安的方法拿回法力。
可苏隶安这几天就像消失了一样,明明知道自己被囚禁,他居然坐得住?!
“果然男人都不可靠。”
她苦笑着呢喃,不想这一切都被纯山尧看了去。
凶狠的脸再度侵占了檀月煌的视线,逼着她咽下这比看仇人还怨毒的眼神。
一滴不知道是何意义的泪落下倔强的脸,滴到纯山尧的手上。
温热的水珠烫得纯山尧指尖微颤。
几乎是同一时间,冰凉的两张唇麻木地贴在了一起。
纯山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是同当时的归镜一样,把眼前人当替身了吧。
可分明她是啊。
她是商珝啊。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对,商珝还在等我去救她。可我不是已经引出了天火,就落在陵山的吗?难道该死的神族将祂转移了。对,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都怪我,珝。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怪我修为太低,怪我没有提前将你身边的渣滓都清理掉。否则你也不会遭此大难。”
饱含情意的吻不断加深,红似莓果的唇上留下齿痕,疼痛钻进心里,化成酸涩的蜜。
檀月煌的眼泪一直流,纯山尧的呼吸喷在脸上也能带起寒冷的战栗。
这几日她时常觉得自己是死了,尤其在纯山尧碰她的时候。
简直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躯壳是不会拒绝的,所以她任由纯山尧的一切。
可是心头始终不甘。
她怎么可能是自己的替身?
明明商珝就是自己,明明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一定要拿回法力,一定要重塑纯山尧的灵根,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