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瑞斯抱着昏迷的锦一一路游向了人鱼族的祭坛，墨色的尾巴不复往常的优雅，愤怒地击打出水波。
向导的精神力一向是平和的。
这种情况只有受了极大的刺激才会发生。
哨兵欺负向导？
这在人鱼族是要被装进珊瑚笼里沉进深海裂缝的！
还是在临近升级前！
这样的做法无异于谋杀！
果然当初就不该……
没再继续想下去，红色的眸子闪过一抹不愉。
先祖的决定不是他作为后人可以审判的，也不是他作为既得利益者可以指摘的。
涅瑞斯游动的速度加快。
祭坛里的那颗珍珠可以帮宝贝稳定震荡的精神力。
……
锦一醒时，只觉得眼睛疼、脑子也疼，跟莫耶和竹铭在里面大闹了三天三夜一样。
莫耶、竹铭？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她眼泪已经率先流下。
“哭什么？”
头顶传来疑惑的讯问，华丽悦耳的声音也难掩其中的愤懑：
“海里……看不见眼泪。”
尤其是为了其他野哨兵流的。
涅瑞斯的声音？
锦一这才发现自己半靠在小海鲜的怀里，身处的贝壳更是眼熟得不得了。
海底？
她怎么会在海底？
所有都疑问在手被人紧紧握住时得到了解答：
【你在想那些根本就没有保护好你的哨兵吗？一个个弱得要命，旁边的机器看起来都比他们聪明。】
哨兵？机器？
意识到了什么，锦一出口的声线都在颤抖：“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
【不知道。】
“你看见了几个哨兵？”
【没数。】
显然涅瑞斯还在生气，用传音交流时，他很少只说这么几个字，也很少回答得这般模棱两可。
锦一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变换了一下姿势，伸手捧住小海鲜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
“告诉我！”
不算长久的沉默后，涅瑞斯妥协地蹭了蹭宝贝的手，有些憋屈于她关心其他野哨兵：
【有六七个的样子，里面还有一个女孩。】
【在一群奇怪的机器中间。】
没等宝贝继续问，他就把当时的情况全盘托出，妄图将他们踩下：
【你那个时候的状况很糟糕，受了刺激的精神力变得极不稳定，就像海浪一样，一次又一次冲刷你那小小的、还在维修升级中的港口。】
【还好你一直带着鳞片，它将你没办法负担的精神力以人鱼族的方式消耗掉了，否则……】
“我会怎么样？”
【……我们称之为回归海洋的怀抱。】
涅瑞斯沉默地将头埋进了宝贝的颈窝里，温软轻柔的香味一点点抚平他的不安。
差一点。
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宝贝了。
犹豫着摸了摸小海鲜的头，长长的卷发罕见地没有勾上她的手指，和它的主人一样蔫蔫的。
锦一大致理解了，她即将升级，本身就像是一个已经充满气的气球，但是有人把气球当成了捏捏，里面的气体包括外壳都受到了不同的作用力。
鳞片帮忙放掉了一些气，让气球没那么鼓胀，不然在那样的情况下，气球很大概率会炸。
锦一自己都不知道她该哭还是该笑，可以笑自己还活着、笑大家还活着，可是哭呢？
她该哭的。
哭她离死亡那么近，哭她在虫族战场上的痛心，哭她原本不能下定的决心在今天被迫决定。
回去后，就暂时保持一点距离吧。
对她、对所有人都好。
【宝贝，要不要去看夕阳？】
似乎察觉到了锦一情绪的低落，涅瑞斯从宝贝的颈窝处离开，拉着她的手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
【海中的夕阳很不一样。】
【我的dai parfrend，你该开心一点，人生不该困于一些无关之物。】
他的手从锦一的指甲滑到指根，玩味般的十指相扣，红色的眸子满是冷漠。
比如那些野哨兵。
夕阳吗？
锦一有些意动，同意了。
再涅瑞斯的帮助下她被带着浮上水面，坐在了一处礁石上。
落日熔金，暮色四合，如火一般的霞光被灰蓝色的暗沉云海渐渐吞没，落入海中。
“好美啊！”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角度看夕阳呢！真的很像太阳落进了海里。”
每每看见大自然中的壮丽景色，人总是会在一瞬间觉得自己渺小，锦一也不例外，兴奋地拉着小海鲜：
“我们多看一会儿吧。”
的确很美。
涅瑞斯点点头，这是他看了许多年的景，但却在今天意外觉出了一丝甜。
夜幕低垂。
海风低吟，拂面而来，彩色的鱼群翩翩游过，蓝色的荧光藻类宛如星河闪烁流转在二人身边。
涅瑞斯将手揽在了锦一腰上：
【闭眼宝贝，你会看到一个小小的惊喜。】
她听话得照做，心里却没消停，海里的惊喜能有什么呢？水母、海龟还是鲸？
最多也就是让海豚出来表演个节目了吧？
接到小海鲜示意的锦一把眼睛睁开，打定主意不管有多在意料之中都要把情绪价值给到位。
可谁知睁开眼她就看见了闪烁着磷光的水母，它们如同流动的水晶灯笼一样照亮了礁石周围的地方。
涅瑞斯拉住宝贝的手，将她重新带入了海洋中。
巨大的海龟悠然自得的游弋在二人周围，安宁又平静。
一只巨大的鲸从海底上升，吟唱着古老而动听的歌谣，这是她第一次直面鲸的声音，像是灵魂被洗涤。
周遭的小鱼绕着它完成了一场海底独有的舞蹈表演。
涅瑞斯松开了紧紧拉着宝贝的手，他如同守护着珍宝的使者，围绕着他亲爱的姑娘，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拿出了一大捧海琅花。
锦一接过花，试图遮挡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她看见了。
花是从海豚嘴里拿的。
不知名的鱼群发着光一步步向她靠近，一束光线远远地就照射在了她的身上。
锦一眯了眯眼，终于看清了光线的源头，那是一个神秘的珍珠，散发着耀眼的光辉，而围绕着珍珠的是一朵绽放的珊瑚花。
美得不可思议。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人鱼族最美的珍珠。】
趁着宝贝现在高兴，涅瑞斯重新拉起她的手：
【在海里多待一段时间好不好？你的精神力还没有稳定下来，我还可以教宝贝其他的用法。】
小海鲜不说，锦一也暂时是不想回去的，那时的记忆只到抓住明冠的手为止，剩下的是无边的疼。
从前只知道牙疼起来要命，没想过头疼也会。
她也想在这段时间里想清楚自己以后的路，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一个对大家都好的结果。